不过结果不是很理想,林泉发现祥云府之中,真是暗潮汹涌。夷人作为战败者,自然低人一等。
而那些虞人乡绅,或是当了知县,或是协助知县管理地方,因此有了权势。
他们可没有勋贵的限制,可以随意买卖田地,高卖低买的情况屡见不鲜。
现在没有生出乱子,是大多数夷人都分了田地,只是小部分人被兼并,而这一群人,因为朝廷的恩典,还不用缴纳丁银。
靖正元年,为了让祥云府平定,圣人允许夷人可以免除丁银。
这夷人不过百万之众,是否收纳也问题不大,只要他们能够稳定,对于圣人来说,也是划算的买卖,否则刀兵一起,花费的可不是这一点银子了。
但是朝廷不可能一直不收夷人丁银,到时候这些人没有钱财,又没有生路,除了造反之外,就别无他选。
林泉也处置了几个劣绅,把他们多得的给吐出来,然后还直接让他们割肉。
这样到了丽水城,知县已经换成了奚夏了,至于奚春,补了一个冬官府的差,到南都去当差去了。
林泉这一次独自来到丽水城,心中感慨万千,想起了那一年元宵。
不过如何怀念,都回不去了。
奚夏比起当年,成熟了太多,留着山羊胡,穿着儒生衣,倒是有那么几分名士之风。
奚夏在大门口亲自迎接林泉,对着林泉说“林大人,舟车劳顿,辛苦了。”
“替圣人办事,谈不上辛苦,明府,里面请。”
奚夏和林泉到了后堂,双方行礼坐下之后,林泉询问奚夏,关于颐教的事情。
奚夏告诉林泉,这件事自己一直盯着,在靖正五年,有一个小子在丽水城收徒,说他得到了颐教教主的传承。
林泉询问这件事是真是假,奚夏说自己让内应探查过了,的确有这件事,这个小子是靖正元年在圣山无意之中,得到了颐教教主的秘籍。
“那么此人武功如何”
“十分难缠,下官曾经让县城之中好手去试探过,没有谁是一招之敌。”
奚夏说到这里,告诉林泉,自己也曾派遣官军去,将这人抓了起来,但是后来丽水城的夷人来县衙门前告状,奚夏担心激起民变,于是就将这个小子放了。
林泉询问如今颐教有多少弟子了,奚夏说大概上万人了,只不过这人也没有和朝廷作对,只是传授武学,知县也只能寻找机会,在将这人拿下。
“这件事不能闹大了,你自己注意一些,你上奏了朝廷吗”
“下官已经禀告府台大人。”奚夏自然不敢回禀朝廷,他知道知府也不敢禀告,到时候朝廷真的怪罪下来,知府先背锅。
林泉看了看奚夏,说自己会禀告朝廷,不过朝廷会理解奚夏的顾虑,不会为难奚夏的。
这也是客套话,若是颐教没有弄出大乱的话,朝廷自然不会为难奚夏,要是真的颐教作乱,那么奚夏的项上人头和顶上乌纱,两个都保不住。
林泉不在询问这件事,而是询问奚夏还有什么事情。奚夏说没有了,除了颐教之外,他治下还算民生安乐。
林泉说好,告诉奚夏,自己这一路上可是看到不少士绅,不念圣人仁德之心,逞一己之财之心,兼并土地,欺压良善。
奚夏听到这话,也听出了林泉的含义,告诉林泉,这劣绅倒是没有,不过有些士绅,因为和他关系不错,他不好多言。如今林泉这个巡按来了,还有劳林泉去劝说一番。
林泉询问是谁家,奚夏说是赵家,赵家的问题其实也不严重,赵家将原本雇佣的农民,从虞人换成夷人,以此来免除丁税。
他家倒是剩下一笔钱了,但是那些被解雇的农民一家子就难办了。
林泉说佃农不是应该养到六十岁吗奚夏说的确老一辈的已经六十岁了,剩下就和赵家无关了。
林泉说自己知道了,自己会去找赵家谈谈的。
当天晚上,奚夏设宴,当地士绅都来作陪,觥筹交错,不少人说,承仁五年林泉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就看出了,林泉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果然如同他们所预料的,林泉已经位极人臣,就算三司也未必有他这般显耀。
林泉静静听着,这时候舞女跳舞的时候,林泉看到一个有些脸熟的人,他想了想,没有想到这人在什么地方见过。
等到宴会结束,林泉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舞女已经等着林泉了。
舞女看着林泉,对着林泉行礼,林泉不由询问说“你,你是”
“奴家金巧丽,林大人,不知道是否冒昧问一句,你知道叶复叶少侠的下落吗”
林泉听到这话,打量了这个金巧丽,对着她说“你是金花夫人那个弟子。”
金巧丽诧异看着林泉,点点头,说自己的确是金花夫人的弟子,并且询问林泉怎么知道。
林泉叹气一声,告诉金巧丽叶复已经有了妻子了。
金巧丽神情暗淡,喃喃说“不错,这么多年了,叶少侠如此人品,也应该早结良缘了。”
林泉看着金巧丽,对金巧丽说“人生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得,金姑娘,你还是另外找一个如意郎君吧。”
金巧丽听到这话,叹气一声,然后说“林大人,奴家已经人老珠黄,又谈什么如意郎君,林大人,此次奴家求见,是奉了教主之命,希望你能够去圣山,见见他。”
“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就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你告诉你们教主,我会找一个时间见他的。”
金巧丽点点头,然后告辞离开这里。
第二天,林泉去拜访赵少爷,如今这位赵少爷已经是赵老爷了,孩子都十岁了。
“赵秀才,久见了。”
“林大人,客气了,林大人,你老上请。”
赵老爷一家人在门口迎接,见到林泉到来,连忙让林泉往里面请。
林泉进入到客厅,谦虚了一番,这才上座。
双方寒暄了一阵,林泉看着赵老爷脸上惶恐的样子,为了让这位赵老爷安心,于是对着赵老爷说“赵秀才,你放心了,这次前来,乃是私事,不是公事。”
“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说一句实话,还请大人理解,我这个秀才,和闾巷之人没有多大区别,最大的官员,也是奚景明这样官的,不过他补的不过是小小的四命官,如大人这样的七命大员,小的,真是想都不敢想。”
林泉听到这话,心想若是这个赵老爷知道,当初自己猜灯谜,还赚了他五十两银子,不知道会多么诧异。
林泉告诉赵少爷,对赵老爷说“赵秀才,如今我便服而来,就以读书人的身份而来,你无须多心。”
“就算读书人,大人也是进士出身,小的一个秀才,实在诚惶诚恐,不敢放肆。”
林泉见赵老爷这么磨磨蹭蹭,有意打岔,也难得说什么,直接询问“赵老爷,这次前来,是为了你家的佃农事情而来。”
“啊,不知道是谁犯了事,竟然让大人你亲自前来。还请大人恕罪,小的管教无方,管教无方。”
林泉说不是管教无方的事情,而是赵老爷让换佃农的事情。
林泉喝了一口茶,对着赵老爷说“这种事情,大家都明白,不过赵秀才,你毕竟是读过圣贤书的,如今就算不能当官,为朝廷效力。但是就算处江湖之远,也应该忧其君,如今这些佃农没有了生计,成为了流民,游手好闲,四处生事,岂不是让人痛心。”
“大人,我赵家也是小户人家,实在养不起那么多人,我若是不养夷人,那么这些夷人游荡起来,更容易生事。唉,我这也是遵从大人你说的,虞人夷人,一视同仁。”
林泉见赵老爷用自己的话来堵自己,他对着赵老爷说“这件事,赵秀才你自然没有错,不过本官希望你多为朝廷想想,多为天下想想。”
“小的实在有心无力,大人,其实,我倒是知道有个人有办法,那人姓何,名柔,字子温,他何家乃是这里的望族,田地可不少,若是林泉人你愿意出面,那么当年之计还是可以再来一次。”
听到赵老爷这么说,林泉都忘记了,自己当年让这些乡绅帮忙借钱买田地的事情了,不过这个计策很明显失败了。
这些乡绅等这些人借钱买了之后,再次兼并,那么这些人又亏欠了一笔了,这样田地还没有种上,自己反而欠了一笔债。
林泉心想这些乡绅当然巴不得再用自己的名义,在来收一波债。
林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让这些乡绅不兼并,那基本如同让狗不吃屎,朝廷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兼并的慢一点,温情脉脉一点而已。
既然这位赵老爷将锅给推到何柔身上,林泉就只好告辞,前去寻找何柔。
他有预感,何柔那边也不好对付,不知道最后这些人和自己玩推手,会推到谁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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