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指着叶时熙说:“这位乃是林文正公的二公子信武伯,无声,你何不求他写上一首曲子,这样也可以为你增色不少。”
水无声心中还在奇怪,这两个客人是谁,能和这陈天民平起平坐。
如今听了叶时熙的身份,于是也求叶时熙帮忙写一首曲子,叶时熙这种才子,最为喜欢的就是炫耀才学了,看着外面红梨花开,于是想了想,变以红梨花为题,写了一套曲子。
“《步步娇-咏红梨花》索影从来宜清夜,爱友溶溶月。谁知春太奢,却将满树琼姿,染成红烨。休猜杏也与桃耶,斑斑疑是相思血。”
“……”
“《尾声》衔杯细究花枝节,又添得诗人绝,真不负红梨知己也。”
叶时熙写完,水无声吟了一下,然后唱了出来,一曲唱罢,楚继善笑着说:“今日之后,水姑娘,不如取一个号,叫做红梨园主。这曲词好,人也美,相映成辉。”
水无声点点头,接下来谈论,水无声倒是将多数心思放在了叶时熙的身上,叶时熙谈笑自如,丝毫不像是第一次到胭脂河来的人。
不过这的确是叶时熙第一次到红楼游玩,他个性洒脱,不如同一般儒生,恪守礼制,拘泥不敢有违。
他这个性子倒是对陈天民的胃口,陈天民这被巴结多,没有人能够像叶时熙这般如同朋友一样和他交谈了。
双方欢庆而去,在离开这海棠居,分道之后,叶时熙对着楚继善说:“这陈天民倒也没有他人说的那么不堪。”
“那是因为今天你是林多闻,若是他知道你是叶时熙的话,那你就知道他是好是坏了。”楚继善对于这些倒是很清楚,这些公子哥,只有遇上公子哥,才会好声好气,若是遇到寒士的话,早就将涵养丢到九霄云外了,刻薄羞辱寒士。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楚继善也巧妙询问了,当日叶时熙到了天河斋,是去干什么了。
叶时熙将天河斋的事情说了出来,楚继善听后,饶是他艺高人胆大,也不由咋舌,对着叶时熙说:“表弟,非是我多嘴,这种事情,非是人臣所应当议论的,而且当今圣人,又非是道君皇帝,你又何苦,以此解诗呢?”
叶时熙对着楚继善说:“圣人虽然不是道君皇帝,但是信祥瑞,服仙药,这和道君有什么区别,小弟实在不愿意圣人被释道所误,所以借这一次机会,希望圣人能够醒悟过来。”
“这,只怕圣人尚不能明察,表弟你仕途就因此而断了。”
叶时熙说自己不在乎这些,他觉得应该说的就说,不管是否得罪圣人,他们读书人,就应该敢言正事。
楚继善见自己不能劝服叶时熙,也就不愿意多谈了。
到了十六,圣人也召见了叶时熙,这一次召见,圣人没有在天河斋,而是到了觉道阁接见了楚继善。
这觉道阁是当初世宗仁皇帝参佛念经的所在,在圣人登基之后,重修修缮,作为自己闲暇时候修道所用。
在这里,圣人换上了道袍,带上了芳草冠,坐在八卦台上,倒是有几分得道仙人的韵味。上
“臣见过天河帝君,帝君万寿无疆,福生无量。”
楚继善跪拜行礼,心中还是几分高兴,能在觉道阁接见,那是表示圣人对于他的信任。
圣人让楚继善的平身,对着楚继善说:“听闻你拜在清虚散人门下修道,你我今日不谈他事,论论道经。”
楚继善连说不敢,圣人让楚继善选择道经的一章来讲解,楚继善于是选择了逍遥游来谈。
“自古以来谈逍遥游的众多,朕倒是想知道,你是否能够谈出什么新意。”
楚继善谈了逍遥的含义,这要做到逍遥,必须无所凭借,这才可以达到逍遥的境界。
楚继善选择了“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来谈,这一段在逍遥游之中,是比较简单,也比较好谈。
楚继善说着一官、一乡、一君、一国,不过一般凡俗之人所认为的逍遥,有的人认为能够当一个官员就已经足够了,有的认为能够成为当地著名的贤人便足够了,有的认为当时圣主明君就足够了。这些人宋荣子都嘲笑,是因为这些人所谓的逍遥快乐,不过是别人赐予的,而不是自己得到的。
这是最低一层的,上一层就是宋荣子这样的人,这全天下夸奖他,他也不会得意,而全天下的人骂他他也不会沮丧,他知道什么是内,什么是外的,什么是荣辱,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以自己为主。
当然宋荣子这样也好,因为这是没有根,还是有凭借。
再上一层,就是如同列子一样,已经远离人世,御风在天地之间,无所谓内外,无所谓荣辱。
但是列子这样的人,还是有些所凭借,不能做到真正的逍遥,他还是有所待,如同世间的高僧高道,虽然看破了世情,但却还不能真的脱离尘世,进入无有之境。
当然最上层就是,无所凭借,随心而得,这就是真的逍遥了。
楚继善说的没有多少新意,不过他倒是应和圣人的心思,这第一层是贬低儒生,潜台词是说儒生不知道这道教逍遥之乐,抨击圣人,是不对的。
宋荣子这里,其实也是对圣人说,这些人议论没有什么,圣人自己能够明白什么是对的。
最后楚继善还是希望希望圣人在修道的时候,能旬有五日而后反,不要真的无所凭借,真的成为一个道君皇帝了。
圣人听了之后,虽然没有同叶时熙谈的时候那种豁然开朗之感,但却觉得处处符合心意,这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圣人也送了楚继善法剑法印和道经,这一次谈话的结果,圣人也没有人转告给弘文县主。
不过建文公主打听之下,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她告诉弘文县主:“妹妹,父皇在觉道阁见了那楚继善,听说谈论了道经,具体谈了什么,但是圣人却是很满意,从觉道阁出来,整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弘文县主听了之后,只是说:“以楚继善的文章来看,想必是迎合圣人,谈了一些老庄之言。”
建文公主点点头,感叹说:“父皇什么都好,就是耽于释老,恐怕日后会惹来廷臣非议。”
“圣人自幼喜欢黄老之说,但是圣人心中只有主张,姐姐无须担心了。”
弘文县主听聂云凤提到过这件事,当初林泉和圣人见面,圣人就喜欢谈这些了。
弘文县主认为,只要不是耽误政事,这圣人喜欢谈释老也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沉迷于修仙问道,那就应该劝谏了。
“接下来,就是陈士弘,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听闻,陈士弘这人乃是一个率自然的名士,不过见他文章,却是井井有条,一副道学家口吻,莫非是传言有误,还是这人善于作伪,以名士来钓青紫。”
弘文县主听了之后,对着建文公主说:“这件事难说了,不知道下一次圣人,准备怎么考校这位名士了。”
“到时候题目来了,我们就知道,对了,妹妹,这三人的画像,我已经让人画了下来,你看看,他们三人到底如何?”
建文公主让宫女送上画像,她其实是想看看叶时熙是什么人,但是碍于女子的矜持,不好意思看,于是将这件事推到弘文县主身上。
弘文县主倒是无所谓,三幅画像打开之后,建文公主看着叶时熙的画像出神,这让弘文县主有所察举了。
她心中虽然有些同情建文公主,但毕竟林绍闻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不愿意这门婚事出现什么意外。
弘文县主看完指了一下叶时熙,然后对着建文公主:“我这个表兄,倒是和我母亲有几分相像。”
建文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故意询问弘文县主:“这么说来,妹妹是有心了。”
弘文县主答案还是从前那个,然后对着建文公主,既然这三人已经看过了,这三人的画像还是烧去比较好。
“妹妹,若是可以,你不如在三人画像上面题诗,到时候他们见到你才学,自然会心悦臣服,认你当天下第一才女。”
若是以前,弘文县主还不知道建文公主的心思,如今她自然是拒绝,告诉建文公主,这件事千万不能做,若是流传出去,到时候言官上奏,对于名节有亏。
而且这男女之间,诗歌酬和,最为谨慎,若是害的这三人认为神女有情,那岂不是惹出一件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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