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袁丽华上了秀楼,正好看到曹池凤正在题诗,于是走上前一看,见上面写着。
“垂柳朱楼大道边,怕看春气入歌筵。
人间此日知何世?客里新愁似去年。
绝塞寄书怕婉转,广陵留曲恨缠绵。
桃花点点枝头泪,细雨空山泣杜鹃。”
这一首诗虽然写的春景,但却充满了哀愁之感,但是比起的一般伤春之诗,又有不同。
袁丽华玩味了这颈联,曹池凤似乎有了意中人,这位意中人还是一个知音之人。
“小女子信手所作,让夫人见笑了。”
袁丽华对着曹池凤说:“这天天呆在秀楼之中,也有一些为难你了。如今春景不错,不如我找一个丫鬟陪着你出去走走吧。”
曹池凤推辞说不好吧,袁丽华说国朝不像前朝,恪守男女大防,若是曹池凤担心的话,可以穿着男装。
曹池凤的确有些厌倦了,于是袁丽华找来一位邙山弟子,让她保护曹池凤,曹池凤换了装束,如同一位翩翩公子,前去踏春。
如今已经是季春了,阳光灿烂,绿草茵茵,城外游玩的人不少了。
曹池凤见到这般美景,倒是觉得有些舒心。
游了没有多久,曹池凤到了一处池塘旁,池塘旁有人铺设好筵席了,一群书生坐在席子,饮酒赋诗。
曹池凤以为这会上有林多闻,于是想要避开,而这时候,一个仆人走上前来,邀请曹池凤,说是他家少爷见曹池凤不凡,于是请曹池凤参加这一次文会。
曹池凤说不敢打扰,这时候一位书生走上前来,恭敬行礼说:“这位兄台,唐兄最喜欢结交士子,还请阁下赏脸。”
这盛情难却,曹池凤走好走上前,立马就有人铺上了茵席,安装好案几,将菜肴放在上面。
曹池凤看了四周,没有林多闻在,于是松了一口气。
坐下没有多久,一个仆人来到。
“信武伯还是没有来吗?”
“伯爷说他如今要读书,让小的转告少爷,这一次文会他只能失陪了。”
“真是没有想到,信武伯竟然会读书,以他身份,想要当什么官,不就是写一封信,到了天官府的事情。”这主人唐少爷不以为然的说着,然后询问仆人:“县尊老爷那边呢?”
仆人说县尊已经快到了,唐少爷让众人暂且等一下,等到知县到了,在饮用。
趁着这个空档,曹池凤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海宁城的生员,今天是那位唐少爷见春景可人,于是举办了这个文会。
没有多久,陈士弘和四蕴到了,陈士弘对于这些文会,本来就没有多大兴趣,但是这是县学生员,他还是要给一些面子的。
陈士弘下了轿子,曹池凤看着陈士弘这么年轻,倒是有一些吃惊,心中想着,这么年轻就当上了知县,想必是世家子弟。
见陈士弘被尊称为陈老爷,曹池凤就想到了他是康国公的世子。
陈士弘坐在客位,唐少爷入座之后,大家就举办这个文会了。
因为都是生员,这一次文会的,大家谈论还是比较尽兴,聊得多是时文相关的事情。
曹池凤因为女子一般不参加科举,也就没有学过时文,虽然知道一点,但也不会班门弄斧。
陈士弘也随口应承着,暗中打量这些生员。
他觉得这些生员倒是不错,还算没有辜负朝廷养士之德,只是没有什么出众的。
陈士弘正在思索的时候,一位姑娘走上前来,向陈士弘倒酒,然后希望陈士弘能够写一首诗相赠。
众生员听了之后,自然高兴,希望陈士弘能够写一首诗,陈士弘见这般情况,于是在这位姑娘送来的绣帕上,随便写了一首诗。
姑娘收下之前,对着众人念了一番。
“可怜不世貌,娇弄可怜心。
秋色画两黛,月痕垂一簪。
白堕梨花影,青拖杨柳陰。
情深不肯浅,欲语又沉吟。”
众人喊着妙呀,夸奖陈士弘是一个才子,陈士弘知道他们是夸赞之言,谦虚了一番。
这时候这位姑娘让乐师奏曲子,将这首诗唱了一番,然后拿着自己的团扇,到了曹池凤的面前,对着曹池凤说:“还请这位相公,题诗一首。”
这位姑娘早就看到了曹池凤呆在宴会之中,一直没有融入到文会之中,于是借着这个机会,让曹池凤表现一番。
曹池凤思索了一番,于是将题诗一首。
“破声节促曼声长,移得宫音悄换商。
几字脆来牙欲冷,一声松去舌生香。
细将嫩柳悠扬送,滑似新莺宛转将。
山水清音新入谱,遏云旧调只寻常。”
曹池凤这一首诗写好,女子吟唱了一番,在众人叫好之中,陈士弘不由看向了曹池凤,曹池凤这一首诗平心而论,倒是挺不错的。
陈士弘也将注意力主要放在曹池凤身上,这唐少爷也不是愚笨之人,一直观察着陈士弘,等到酒过三巡之后,唐少爷笑着说:“陈老爷,你已经科举有名,这时文自然不用在研讨,自古以来,这当官之后,都是以诗文传世。可惜我们这些小友,不懂诗词,就这位相公知道一点,若是县尊不嫌弃,不如联句一番。”
陈士弘倒是有这一番意思,就是不知道曹池凤是否有这个想法。
曹池凤倒是无所谓,她也想要试试陈士弘这个知县的才学。
陈士弘因为是知县,于是看着四周,先起句说:“春承天眷雨烟和,”
曹池凤应和:“无数长条着地拖。
几日绿陰添嫩色,”
陈士弘见曹池凤将题目引到了柳树上,想了想再次写到:“一时黄鸟占乔柯。
飞来如得青云路,”
陈士弘希望曹池凤能顺着自己的意思,祝贺在场的士子,能够金榜题名,但是曹池凤对于仕途没有意思,于是续了:“听去疑闻红雪歌。
袅袅风前张翠幕,”
陈士弘没有想到,曹池凤会这么应和,又把诗的意思变向柳树。心想这人才学不错,但是胸中没有多少抱负,于是陈士弘继续写,曹池凤继续联句,这联了三十联,曹池凤才思不减,陈士弘见联句太长,告诉曹池凤,已经足够尽兴了,于是曹池凤收句:“倒尽尊前金叵罗。”
说完两人相互敬了一杯酒,陈士弘没有想到这海宁城还有如此才子,而曹池凤没有想到,这陈知县,竟然有如此才学。
她原本以为陈士弘乃是凭借家世而当了一个知县,没有想到竟然是真才实学,不由心中暗喜。
这时候陈士弘询问曹池凤名姓,曹池凤一时慌了神,告诉陈士弘自己叫做李昌吉,还没有加冠,没有取字。
陈士弘听了这个名姓,仔细打量了一下曹池凤,曹池凤被陈士弘看的不好意思,于是询问说:“明府,莫非是小生这名姓有什么冒犯。”
“非也,非也,只是我有一个小友也叫这个名字。说来也巧,没有想到两人同名,而且都是天下少有的才子。”
曹池凤听了之后,一时激动,对着陈士弘说:“明府,莫非你这个朋友是丰城人士。”
陈士弘点点头,好奇曹池凤怎么知道的。
曹池凤一时间不好解释,只好说自己在海澜城见到过,于是将自己关于李昌吉的那件事说了出来。
陈士弘听了之后,心想这不就是自己吗?而且自己这件事只和曹锡熊说过。
他看了看曹池凤,突然恍然大悟,对着曹池凤说:“李兄弟,我那朋友是否和你相和了新柳诗。”
曹池凤听了之后,心想自己身份被陈士弘知道,脸一红,说的确如此。
陈士弘没有想到缘分来的这么巧,于是对着众人说:“实不相瞒,我那好友还在县衙之中,如今这同名同姓再聚,也是一件奇事,李相公,可否能和本县去衙门一趟。”
曹池凤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
陈士弘和四周的人道歉,这些生员也没有多挽留,恭送两人离开。
陈士弘让曹池凤进入轿子之中,自己借了唐少爷的马,这一路到了县衙的花园之中。
邙山弟子准备跟进去的时候,四蕴笑着说:“我家相公乃是正人君子,你也不用多心了。”
邙山弟子也无法,只好在外面看着。
陈士弘在凉亭上对着曹池凤深鞠一躬说:“曹姑娘,没有想到今日能有幸和相会。”
“明府,这,这是怎么回事?”曹池凤是因为可以见到李生而来,没有想到陈士弘会对自己行礼。
“小生便是李生,实不相瞒。”
陈士弘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番,最后见曹池凤将信将疑的样子,亲自写了自己那首诗,曹池凤见字迹果然一样,心中苦涩,对着陈士弘说:“陈相公,你这又是何苦呢?以你的身份,就算家兄和你多有抵牾,也不敢轻待你。”
“小生,小生非是怕令兄轻待我,而是恐姑娘,认为小生自持身份。”
陈士弘心中激动,将自己心意而给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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