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拿起张轨如写的一首律诗说:“这八句律就如同人一般模样,这首两句是头,次两句是颈,次两句是腰,末两句是足。古人于是把这个叫做首联、颈联、腹联、足联。”
张轨如听到这话,不以为然地说:“弟子明白了。”
“你只是明白表象,有人又称这颈联为项联,又称腹联为腰联,腹取无所不包,腰取其旋转如意。因此颈联之下,非是扩充,便是展变。无论怎么称呼,都要和颈联分开,你看到过只有一头两颈的人吗?而你的诗便是如此,颈腰颠倒也行。”
这话说的张轨如大汗,他仔细看了自己的诗,的确中间两联可以随意上下,不由冷汗落下。
陆通继续说:“除此之外,你的诗多有腹中生足,以足为头,你只是将简单将格律附和了,将古人妙句颠倒便成了自己的句子,起承转合都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写出一堆怪物。”
张轨如不敢说话,心中翻江倒海,自己以前认为在诗词上颇有天赋,自己写的诗和这些书呆子不同,他们不欣赏自己的才气,只是一群苦读诗书的腐儒,如今听到这见解,顿时五味杂陈,羞愧懊悔不一而足,扑通一声跪在陆通面前。
“你喜欢写绝句,只是以为少了四句,便可少去些约束,岂不知,这绝句,乃是截取律诗,更加深奥难写,如截取截取首颈二联,一起一承足以,截取首足,一起一合,便是妙法,截取项腹,不可有起合。截取腹足二联,不可有起承。你的诗截取不当,与其是绝句,还不如说是未完的律诗。”
陆通一席话,让张张轨如无法回答,只能跪在地上磕头,陆通平静的说:“起来吧,你看集子,不止要欣赏别人的佳句,重要还要揣摩里面的章法,老杜章法最为严谨,你且将其他集子放下,看他的集子吧。”
“弟子曾经也看过老杜的集子,老杜用典太多,其诗雕琢痕迹严重,弟子不甚喜欢。”
“而你并无老李天赋,若是你真的有兴趣想学诗,那么就放下自己的成见,好好琢磨老杜的诗吧,这集子我有圈着几首诗,你拿去吧。学诗本来就是依靠悟性,若非你父亲并不在乎你是否学会,我早就谢绝了。”
陆通平静的解释着,将自己圈点的老杜集子递给了张轨如,张轨如看着那集子,脸色几次变化,时而叹气,时而犹豫,最后一咬牙接过集子,对着陆通说:“弟子叩谢先生。”张轨如三叩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除那之后,陆通再也没有说什么,每次张轨如递上自己的习作,陆通收下便算通过了,若是还给张轨如,那就代表张轨如还有需要修改。
这样到了景福五年,这一年霜降前,张知府进入弗告轩,看到张轨如正在写诗,走到他身后一看,然后见到上面的内容,微微吃惊。他对着陆通招招手,两人离开这里,到了外面,张知府对着陆通说:“陆夫子,霜降时,春官府将派遣官员下来主持祭祀玄河,若是夫子有兴趣,可以随同本官一同前去吧。”
“多谢大人。”陆通闲着无聊,于是答应了这件事。
到了霜降前一天,春官府的人就已经到了,知府当天在家设宴,陆通作陪。让陆通吃惊的是坐在第一位不是春官府的人,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经过知府的介绍,陆通才知道这一位是当今陈王,而且还是初献,而春官府这位是礼部下大夫,是亚献,最后就是张知府为终献。
在筵席上,礼部下大夫龙山对着张知府敬酒说:“幼玄兄,京中一别,已有九载,今日重聚,不胜欢喜,弟敬你三杯。”
张知府连忙说不敢,回敬了三杯,三杯过后,张知府微笑的说:“青主,远道而来,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龙山喝下之后,张知府才开始敬陈王。
陆通看到这个情况,心中还是有一些诧异,按照道理,应该是先敬陈王,怎么他们两人先互相敬酒了。
不过陈王丝毫没有在意,笑着喝完酒,等到张知府走往一道庄,然后接下来就是陆通这个作陪的开始敬酒,除了龙山和陈王之外,其他四人都是站起来将酒饮下。
这主人的一轮庄走完,接下来就是陈王,陈王对着张知府:“多谢府台这些时日照顾,只因藩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虽近在咫尺,难以言谢,今日借酒,聊表寸心。”
张知府站起身来,连饮三杯,口中还是千岁客气了。然后就是陈王敬陆通这个主陪:“这位夫子看着有些面善,不知道孤在何处见过?”陆通解释说:“小人曾经遇到过王爷车驾。”陈王不在多说什么:“孤不胜酒力,只能饮一杯了。尚请见谅。”
陆通说无妨无妨,陈王饮下一杯之后,看着龙山站起来,轻声说:“坐下吧,贵家荣显三朝,和圣人共治天下,和孤这等藩王不同,还是坐下吧。”
听到这话,陆通这才想想了,某个龙姓历经陈、魏、虞三朝、门上故吏虽然算遍天下,也算千年大族。自己因为龙是大姓,姓龙的不少才没有往这上面想,经过陈王这一提,就明白过来。
龙山谦虚的说着不敢,自己站着就是了,而陈王这时候也站起身来:“既然龙大人不愿意坐下,那么孤也不好坐着。”
两人站起来,在做的六位也不好坐着,一下全部站起来了。而这六位权贵站起来,一旁参加筵席的大小官吏也只能站起身来。
被陈王这么一弄,龙山真是骑虎难下,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苦涩的说:“多谢王爷敬酒。”
陆通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知道这场恩怨,当初陈朝本想依靠帝江抵挡魏朝,龙家祖先本来负责帝江一线防御,最后倒戈,放魏军渡江,导致陈朝灭亡,这两家于是势同水火,后来陈朝后裔被封在幽燕府,为幽王。在魏朝英宗时候,起兵造反。
平定这场叛乱也有龙家的人,后来龙家更是上奏要剿灭陈朝后裔,魏英宗心怀仁慈,只是他们降为伯。后来虞朝建立,为了牵制魏朝余孽,陆通当初就设下计谋,以陈定魏,将嫡系迁到怀化府为陈王。
龙山勉强喝下三杯酒,然后回敬了三杯,陈王这才微笑地说:“大家都坐下吧,站在干什么呢?”陈王率先坐下,众人才慢慢的按照官位大小依次坐下。
等众人坐下之后,陈王就在也没有刁难众人了,这筵席表面上大家都笑嘻嘻的过完,在离开的时候,都暗中擦一把冷汗。
次日五鼓,知府仆人就叫醒了陆通,陆通也换上礼服,和诸位官员一起前去到玄河边上,这时候礼台都搭建完毕了,
等时辰到了,祭鼓敲三通,大赞带着司球、司琴、司瑟、司管、司鼓等人登台,将乐器调音好。然后大赞喊道:“排班。”司麾的官员带着司尊的官员,司玉的带着司帛的,这一班官员站在右边。司祝的引着司稷站在左边。
排班完毕,大赞大声喝:“奏乐。”于是乐声响起,一阵庄严肃穆,一众官员板着脸,如同雕像泥偶。
“迎神。”大赞言罢,引赞两位官员捧着香烛,神情肃穆到了玄河边上,对着玄河躬身,迎接玄河神。
“乐止。”迎神完毕,乐声停止。
大赞再次说:“分献者就位。”两位春官府官员将张知府和龙山请了出来,站在两班左右。大赞等他们站定,再次说:“主祭者就位。”
陈王穿着蟒袍,神情宁静,缓步的走了过来,站在两班中间,两位引赞站在他的左右,左引赞道:“盥洗。”右引赞带着陈王盥洗完毕。左引赞:“主祭者诣香案前。”香案上有一个沉香筒,里边插着很多红旗,右引赞抽一支红旗在手,上面写着奏乐二字。乐声再起
陈王走到香案前,左引赞曰:“跪。升香,灌地。拜,兴。拜,兴。拜,兴。复位”右礼赞再次抽出一支红旗,上面写着乐止,乐声停止。
接下来就是大赞说:“奏乐神之乐。”司乐在次引着乐者奏乐,奏了一会,乐声停止。
接下来大赞曰:“行初献礼。”马上有官员捧着一个写着初献的牌子出来。左右引赞带着陈王,司麾在左引赞前面,他们走到右班,司尊,司玉司帛的官员跟着他们走。到了左边,又引着的司稷官员、司馔官员。
一行人各自捧着自己的仪器到了江边,左引赞曰:“跪。”一行人跪下,然后左引赞再次曰:“献酒。”酒于是倒入玄河之中,接下来献玉,献帛,献馔。
献完之后,陈王再次三拜,原本在一旁的观礼的陆通突然察觉到不对,他看到陈王嘴上下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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