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目光落在前面滚滚如浪潮一样压来的耶律军上面,扎果铁木嘴角在微微上翘,他在笑,他在苦苦忍耐和等待的,就是这个,就是耶律军终于决定,将所有的兵力填入,准备集中一击的赌博之上,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这片宽阔坡地,其实并不是骑兵能够随意纵横的战场,百余年前的北山坡,现在的北山马场,这种葫芦地形看起来似乎给骑兵提供了空间,其实何尝不是将骑兵大集群全部限制在了中间地段,从狭窄的地段进入中间宽阔的地势,眼前的景象一下变得散开,中会令人产生一种兵力占据优势的错觉,却很容易忽略随着地势向后方的收拢,整个坡地的地势开始变得狭窄起来,
从中间地段发起冲锋的骑兵集群,最终会因为地势而不得不收拢,整个北山马场顶多也就是能够填入五六万人,而眼前的耶律军可以算是全力压上,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了,多出了两万多骑,最终会让耶律军的攻击线出现过度拥挤的局面,如果作战顺利,这种拥挤还感觉不出什么,但是一旦作战失败,随之而引起的大溃散会让拥挤在这里的人马彻底成为被敌人杀戮的对象
一百多年前,就是在眼前的这片葫芦形坡地,中比亚人就是利用了这片地势的特殊,最终让二十多万草原精锐空有兵力却无法展开,每次所能排上的兵力就那么多,战马的体积更是比人体要大很多,在这里,具有强大朝凿穿能力的重甲部队才是主宰,十五万中比亚帝国的重甲步兵,愣是利用地势,死死扛住了二十万草原军的多次冲击,激战三昼夜,疲惫不堪的草原军,被五十万中比亚军从葫芦口反掩杀,
全线崩盘,大批拥挤在坡地中间位置的草原军,还没来及反应,就被倒涌的溃军冲击的出现整体性的慌乱
那种及其混乱的情况下,任何的军令都无法传达下去,即使是草原汗王也是一样,没有组织的部队,就是屠杀,那场惨败,让超过十万以上的草原勇士永远躺在这片土地上,草原人马踏中比亚的希望犹如泡沫一样破灭
上千年来,北方草原一直对中比亚的战略攻势,因为此战而终结,中比亚人终于得到了这片夹在中比亚内地与北方草原之间的屏障之地,在百余年的时间内,更是无数的人力物力砸下来,无数的城墙堡垒如雨后春笋一样密布在这片狭长横向的土地上,一层层的加固着这道防线,中比亚既然肯花了无数财力修建起如此庞大连绵数十里的城塞屏障,唯独北山马场却是丝毫的防御也没有
因为这里,本来就是用来阻挡草原骑兵南下的一道战略陷阱!更何况耶律军本就是参杂不齐,有耶律家自己的部队,也有不少归顺耶律家的部族私军,而且从刚才的交战来看,耶律家直属部队的数量不会超过三分之一,自己可以将数万附庸部族的部队送上去当炮灰,耶律古达怕是没有那样的魄力,西北之战,耶律古达丢弃数十万西北草原人的做法已经引起很多归附耶律家的草原部族的不满,如果在燕州之战,耶律古达再将各部族当做随意牺牲的炮灰,扎果铁木可以肯定,那些部族临战倒戈的可能性几乎就是百分之百,如果不是如此,耶律古达怎么会在第一次攻击中,就将麾下战力最强的白河亲军派出来
除了立威之外,何尝不是在向其他的部族表明了绝不将各部当炮灰的态度
而事实上,白河亲军的投入,确实在战果上取得了令人咋舌的战绩
不但击溃了第一线,而且还挣振作了耶律全军,果然不愧是号称耶律家战力第一的部队,但就算是战力惊人的耶律家白河亲军,兵力如果展不开,面对数万王庭军的本阵防御,再强劲的冲击也只是大海面前泛起的一道浪花罢了,反倒是其他部族看见白河亲军也无法取得战果,军心动摇是无法避免的,毕竟支撑耶律军士气的就是白河亲军,打垮了白河亲军,就等于打断了十万耶律军的脊梁,
”来吧,让我看看耶律家白河亲军到底能够承受的多大的伤亡底限!“扎果铁木嘴角咧开一道冷笑,抬起手,草原射手整齐划一的松开拉开的弓弦,呼,犹如大风暴起的震动声音刺激着耳膜,无数的黑点犹如密密麻麻的蝗虫群一样从王庭军方向,一下就铺满了天空,这就是王庭对于耶律家的答复,,
“没想到,王庭军在丢失了中线和近半兵力后,还有如此强劲的表现!”
冲天的战意,无数的箭簇,甚至让对面正凝视着王庭军本阵的耶律家将军们面面相窥,耶律古达深吸了一口气,同时高举起手中犹如军旗一样的苏鲁旗枪,旗枪上的十二节狼鬃被寒风吹得哗哗的响动
无数的呐喊声,大批的耶律骑兵集群紧随白河亲军后面冲过了中线,随着的低沉长号,大片的队列犹如一片猛烈的风,在坡地内卷起无数的雪尘,草原人头顶上的特有的野狼尾鬃,在风中瓢飞,
前进!
这一刻,风起云动,那云就是遮蔽了天空的密集箭簇,那风是已经从制高点转势而下的箭簇寒光,金属的瀑布立刻在天空轰轰而来,直奔下方的大地,犹如骤然降临的巨大阴影从高空中猛的拍下,特制的重箭头带着呼啸和重力,一下就狠狠扎入耶律骑兵的身体,带着大片的鲜血从身体贯穿而过,噗噗噗!密集中箭的声音就像是暴雨打在琵琶上发出的脆响,但是所带起的是一大片的血污,犹如在白河亲军和后继耶律军中间狠狠的一刀切开了距离
“射啊!”就在这一刻,白河亲军的箭射也一下弹起,一片犹如镰刀一样的箭簇,如疾风一样快速地越过了前端丘陵的起伏线,一下在王庭军前方爆开一片血色,杀过去,斩了王旗!白河亲军双眼中早已经充满了血丝,冲!冲!哪怕死剩最后一个都要向前冲!白河亲军如钢铁刺墙般袭来的线列,猛然间爆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巨大的箭头就这样如滚龙一样碾压入王庭军,第二排、第三排……
“打进去了!”耶律军后方的将军们发出振奋的声音
“王庭,不过如此!”耶律古达凝重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只要敢让白河亲军撕开一道口子,后面兵力占据优势的其他骑兵就会顺着这个口子灌进去,“啪啪”断折的武器飞上天空,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再落在后排的铁蹄下,前面的景象,让耶律古达嘴角的笑容一下凝固
“怎么回事?没冲进去啊!”正在欢呼的耶律军的将军们,不敢相信的看着前面的战场,虽然无法看见具体的情况,但是白河亲军堪称迅猛如箭般的骇然攻势,竟然只是在波动了一下王庭军的阵列后,反而大片的人仰马翻,无数高呼冲锋的白河亲军骑兵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样,战马惨叫翻滚,上面的骑兵被重重的从战马上甩下去,身穿着铁甲依然如雪崩般乱滚向前,
“注意,地面有问题”
后面的耶律骑兵脸色大变,高声惊呼,后面的将军们看不见,但是他们看见了,白河亲军之所以一下出现如此反常的情况,是因为在王庭军阵列前方二十米的范围,一大片的杂草覆盖下,无数的尖刺铁扎闪着令人发憷的寒光,刚才在溃军的掩护下,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杂草的不同,但是随着白河亲军的一片翻滚,可以明显看见滚翻的人身马体上,都挂的血淋漓的铁刺,后面的人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河亲军骑兵的战马就是因为冲入这片区域,被尖刺铁一下扎刺穿了马蹄,就算白河亲军的战马如何优秀耐战,也一样受不住铁刺的穿伤,更不要说是在高速奔跑下,结果就出现了眼前的景象
“注意!”
“停下来!”
排山倒海般的冲锋被一下卡住、战马发出长声悲鸣,尽管想要护住的自己的主人,依然在惯性冲力下,奔跑的身躯偏斜到一边,最后滚在地上,整个冲击线一下就滚翻了四五百骑,都是装备精良的白河亲军骑兵,看着这些落马后被王庭军乱刀砍死的白河亲军,后面的耶律骑兵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猛力的勒住战马,但是他们却发现,后面滚滚而上的自己人却在将他们往前推
狭窄的地势,犹如一个倒三角,后面的耶律骑兵数量远远大于前面的骑兵数量,后面的骑兵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在绝对人数的强大推动力下,前面想要停下来根本不可能!更不要说这个巨大的倒三角是足足近十万的骑兵集群在涌动,
“射!”
王庭军射手神色冷峻无比,手指整齐划一的松开弓弦,崩!万箭如雨,王庭射手已经换了三队,凌厉无比的草原重箭射入前方乱成一团的耶律军,前方已经堆叠而起无数的人尸和马尸,重箭射入人体激起无数的飞溅的血花,无论是人还是马,纷纷给揣倒在地,各种各样的惨嚎,中箭的战马在奋力的挣扎,耶律骑兵感觉自己就象台风袭过的稻浪一批批滚翻,死伤无数,其中大部分都是耶律家战力最强的白河亲军,即使白河亲军的重甲,也无法在如此近距离内挡住草原重箭的穿透射杀,他们就像是落入了一张巨大蜘蛛网内的猎物,被王庭射手用无数的箭簇直接在二十米内射成了刺猬,中箭而死的尸体就像是在这一刻凝固的雕像,无一类外,都是朝着前面冲锋的方向
“完了,白河亲军完了!”
耶律家将军们目光呆滞,毫无意味,王庭根本就是故意让第一线全线崩溃的,目的就是将战力精锐的白河亲军彻底的引入诱杀陷阱,以自己竟一半的兵力,数万人,来设置这道陷阱,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正是因为如此,白河亲军才当了,此刻想撤,也是不可能,因为后面已经完全被其他骑兵所塞满,结果就行了眼前这样的情况,白河亲军就像是被自己人推上了屠宰场,被王庭射手超近距离的一片片射杀
“殿下,请立即下令撤退,王庭军设置了陷阱,继续猛攻只能是平添伤亡”耶律家的将军连忙大声向站在前面凝视着战场的耶律古达说道
“撤退?为什么要撤退?我军竟然已经全线压上去了,那就应该一往无前的向前,直到敌人彻底崩溃为止,这不就是我们草原勇士所秉持的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撤!”耶律古达脸上狰狞的回过身来,手紧握着犹如旗帜一样苏鲁旗枪,冷声说道“就算白河亲军冲击不利,我军的数量依然是对方的一倍,我军为什么要撤,传令下去,不论损失代价,全线压上,无论是谁的部队,第一个冲入王庭军的,我以耶律家未来家主的名义,整个燕州,我都可以给他!”
“整个燕州!”将军们神色一震,没想到耶律古达竟然如此舍得下成本,竟然拿出了燕州作为诱饵,眼睛顿时发亮,燕州之地,虽然算不上富饶,也不适合放牧,但是燕州作为中比亚连同南北的要地,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驻守燕州的部族在耶律王朝中占据一方重臣的身份,耶律古达这是已经彻底泼出去了,麾下白河亲军的覆灭,无疑是激发起了这位耶律少族长的凶性
白河亲军没了,那就用人命填,也要把眼前的胜利填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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