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河北岸的浚州境内,倚着黄河河道有一座算不得高,更算不上大的名山,名曰大伾山,又名黎山。浚州首县,赫赫有名的兵家必争之地黎阳就应此山而得名。
在这座大伾山的脚下,则有一座建成不过十年的大型永系浮桥,名曰天成桥。这座天成桥并不是直接跨过黄河通往黄河东南岸的,而是通往位于黄河河道当中的一座名曰居山的小山头。居山之南还有一座名曰升功桥的永系浮桥,通往黄河东南岸位于滑州境内的汶子山。而天成桥、圣功桥合在一起又名三山浮桥。
三山浮桥和黄河西北岸的大伾山,距离黄河河岸稍远一些的黎阳城还有黄河东南岸的滑州白马城,以及孟州广武山到三山浮桥之间的黄河河道,一起构成了开封府的北大门。
如果这一线,特别是三山浮桥不守了,那开封府可就马上要面临金贼的大军了!
而在宣和六年十二月底的时候,在大伾山脚下,守着天成桥的入口,新设了一处宋军营寨。
这处营寨却和常见的宋军营寨大异其趣。
宋军的营寨,大多扎得非常严谨,都是实打实的硬寨。壕沟既宽又深,壕沟后面还设立防马的寨栅,寨栅后面还会用夯土垒出女头墙,墙上还会插上叉排木。而这些壕沟、寨栅、女头墙都是留出许多缺口和通道,可供守军随时进出对前来围攻的敌人发起逆袭的。而在打防御战的时候,这些缺口通道,又会用塞门刀车堵上。
如果把守天成桥西北口的宋军扎出这样一个硬寨,背靠黄河,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
那么南下的金贼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下来。这种硬寨靠人命去填可不是办法,得打造攻城器械。光是这些器械,没十天半个月的就造不好.
可是这处位于宋军营寨,却设得非常散漫。壕沟既窄且浅,寨栅也是草草了事,而营寨扎得也不密,营中留出的空地很多,给人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当然了,这处营寨扎也不算不合规矩。因为这座营寨并不是步寨或是步骑混合的营寨,而是一处骑营。
骑兵作战讲究的是机动灵活、进退自如,一般是不会自讨苦吃扎硬寨的。而且骑兵一般也不会携带大量用来扎营的器械材料,想要扎出一个牢不可破的硬寨也很困难。况且这支驻扎在三山浮桥北面的骑兵,还是腊月下旬,眼看着要过大年的时候,被大宋朝廷从好好的大名府城内调到浚州堵金贼的
这可真有点欺负人了,合家团圆的大年不让过,强逼着出兵,而且也没发下多少赏赐物例。
这7000来自西北的骑兵肯跟着梁方平梁大官开出大名府城,一路急行军到浚州大伾山脚下布防,已经很给面子了。
谁还能逼着他们不顾赶路的辛苦,不顾天气的寒冷去修什么硬寨?
而且修了硬寨之后呢?金贼打过来了,大家伙儿还真的要凭寨死守吗?
这不是要坑死人吗?
奉命率领7000骑兵从大名府开过来的威武军节度使,捉杀制置使臣梁方平,还有大名府都统制,宁州观察使臣王渊都是带兵多年的宦官和将领,也许不知道怎么打胜仗,但是抚军的本事还是有的,知道该怎么哄好下面那群兵卒而且也知道该怎么应付差事,上面又没说要死守黎阳,也没说要死守浮桥,更没说要和金贼野战。
既然如此,何苦拿命出去拼?
另外,今儿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大军在外也得过年啊!
大家伙都辛苦了一年了(在京东、河北捉贼),大过年的还替官家来守三山浮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金贼给剁了,还不趁着现在吃点喝点?
所以从昨儿小年夜开始,梁方平梁节帅就下了命令.从小年开始,直到正月十五,大家伙儿紧守营寨即可,不必派出游骑硬探去黄河两岸搜索了。全军上下,好好的在野外营地中过个年。
为了让大家能过好这个年,梁方平、王渊他们出兵的时候,设置连塞门刀、床子弩、拒马枪这些扎营防守的器械都没带,随军的车辆上装着的都是好酒好肉。
不得不说,梁方平和王渊这两个大官的为人还是很好的,很知道关爱下属的。
而梁方平军中除夕夜的军官年夜饭,更是从中午就开始了。军中准备将(营部将的副手)及以上各官,现在都聚集在梁方平的中军大帐里面,一块儿喝酒吃肉,席间还有从大名府带来的官伎相伴虽然在军前,但是这个年过得还是挺肥的。
大家伙而正乐呵的时候,大帐外面突然响起了拉长“报”声,然后就看见一名小校撩开帘子,从外面连滚带爬的就行来了。
梁方平正一边搂着一个官伎,在那儿喝着花酒,瞧见有人大呼小叫的从外面闯进来,就很有点不高兴了。
这谁啊?
那么扫兴?
难不成是金贼打来了?
一想到金贼,梁方平就是一激灵,酒顿时醒了大半,也顾不上呵斥,颤着声就问:“怎.怎的?是金贼杀过来了?”
他问话之前,大帐之内还是很闹腾的,喝酒的、划拳的、吹牛的、和官伎小姐姐谈心的,都开心的很。
结果“金贼杀过来”这五个字一出,所有的声音一下就都硬生生的收住了!
所有人都目光都投向了梁方平,只看见梁方平脸色发颤,面皮还在轻轻抽搐
“哗啦啦”的一阵响动,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就看见一个满脸胡子,体壮如牛的大汉已经腾一下站起来了,还带翻了跟前摆了酒菜的矮桌子,盘子杯子碟子什么的砸了一地。
只见这汉子冲梁方平吼了一嗓子:“节帅莫慌,洒家泼韩五去杀他N的一阵,好叫节帅安然过河!”
被他一吼,梁方平心下稍安,然后低头看那通报的小校,却发现那人脸色惨白,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难道金贼的大军来了?
“你,你,你你倒是说啊!”梁方平抖着声问,“到底来了多少金贼?”
“不,不,不来的不是金贼。”那小校连连摇头。
“不是金贼你”梁方平登时就怒了,“你给咱家滚出去!”
是啊,不是金贼你弄那么吓人干什么?
那小校只是连连摇头,“不行啊,不能滚出去,因为来的是官家!”
梁方平一听这话就更生气了,“官什么家?你喝醉了吧?你知道官家是什么吗?”
“醉了,就是醉了!”
“哈哈哈,官家怎么可能来这里?”
“原来是个醉鬼!”
“哈哈哈”
大帐里面这群军官都已经半醉了,被梁方平那么一提点,都觉得好玩。
梁方平却只觉得扫兴,对那满脸胡子大汉说:“泼韩五,你快将这醉鬼脱出去打十鞭子醒醒酒!”
“得令!”这胡子拉碴的大汉冲梁方平拱拱手,然后就大摇大摆上去,不由分说,就跟拎小鸡似的拎起那个小校就要出去,才到大帐门口,门帘已经被人掀开了,外面一阵冷风吹进来,同时还走进来几个披着掩心甲,头戴铜盔,手按剑柄的长大甲士。
“你们,你们是谁?”胡子大汉愣了愣就问。
然后就听见一个声音回答道:“他们是朕的亲从甲士!”
“朕?”那胡子大汉一愣,“你,你是谁?”
这个时候又走进来十余个高大甲士,其中一人还是个老头子,大帐当中不少人都认出这老头乃是三衙管军之一个何灌!
何灌进了大帐后也边上一站,手按宝剑,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儿。
看到这一幕,大帐之中的将官们和梁方平都不敢坐着了.全都站起身,愣愣的看着已经被人挑起来的门帘。
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个披着青唐甲,满脸怒容的壮汉从大帐外面走了进来。
梁方平已经认出这人了,抖着声道:“郓郓郓郓.不,不,是陛下!是陛下!”
来的这人当然是大宋官家赵楷了!
而且是一个非常生气,就快给气炸了的赵楷!
赵楷怎么能不生气?他虽然没真的打过仗,但也知道大伾山脚下的这处大营扎得不像样子!
三山浮桥是天险啊!
就这样布防?
扎个营寨都不会?
好吧,那你们就去居山上布防啊!怎么把7000骑兵松松垮垮的放在黄河北岸?
金贼打来了你们就打算逃走吗?
还有大敌当前,你们这些人居然在置酒高会,也没人外出搜索警戒,赵楷亲率的3000骑兵过了浮桥,到了大营门外,才被人拦住问话。
这要是金兵来了,那他们还打个屁?直接逃过浮桥算了!
还有这个拎着个人的糙汉子是说?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啊!
赵楷一瞪眼珠子就问:“你,拎着个人的,你姓甚名谁?见了朕还不行礼,手里还拎个人,想干什么?”
那胡子大汉连忙把手里的人扔了,也不管有没有扔坏,就赶紧行礼道:“臣大名府统领,武节郎臣韩世忠参见陛下.”
“什么?你就是韩世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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