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穿的是普通贵公子装束,厚厚的披风,小永宁倒是穿的精致小棉袄,裹的如同粽子,李香君是小丫头装扮,俏生生的立在永宁身后。
他们身后,还有身穿便衣的刘时敏,王一舟以及一群禁卫。
朱栩看了几人一眼,笑着道“不错,走,咱们出去逛逛。”
小永宁是最开心的,拉着李香君跑在前头,直奔最热闹的朱雀大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香君倒是很文静,说不了几句话,小永宁大概忘了,李香君是从宫外进来的,见的比她多。
朱栩背着手,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前不由得浮现一男一女,两个小家伙欢快嬉闹的身影。
朱栩捏了捏下巴,他发现他最近的很多心思都用在了那一对双胞胎身上了。这也没办法,现在孩子的生存率太低,他一点都不放心,哪怕李解语本身医术就不错。
“海兰珠,布木布泰那边也得派几个女太医过去……”朱栩自语。
禁军都是便衣,悄悄散开,将朱栩,小永宁等人护在内,警惕的盯着四周。
朱栩目光也看着两个小家伙,心里难得的放开政务,轻松的慢慢走着,看着他们嬉闹。
虽然说灾情在加重,但商业活动影响却并不大,京城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热闹更比去年。
大明的经济就是一个怪胎,富的越富,穷的越穷,商业活动大部分都局限在中上层,普通百姓之家大多没有多余银钱购买奢侈品或者过多的消费,过的艰难。
没多久,一群人就来到街上,当真是热闹,人流如潮,喧声鼎沸,近乎是接踵而来,插肩而过。
朱栩连忙拉着小永宁,避过人群,在边上走动。
小永宁跟在朱栩身侧,手里拿着串起来的糕点,一边吃一边抬头看向朱栩,脆生生道“皇叔,你是要去见小婶吗?”
“小婶?”朱栩一怔,旋即就明白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小永宁说的是张筠,现在宫外沸沸扬扬,张家都躲着不敢见人。
小丫头吃了几口,又仰着头道:“皇叔,小婶子身边有一个苍蝇,老是缠着她,听说是京城四大才子之一,叫什么……我忘了……”
朱栩不由笑了声,道:“现在还有吗?”真要有,那这位要么就是没听到传言,要么就是绝世情痴,要么就是胆大包天!
小永宁眨了眨眼,突然道:“皇叔,咱们去找小婶玩吧,小婶会的可多了,她吹好听的笛子,会绣好看的手帕,还会钓鱼呢……”
朱栩摸着小家伙的头,道:“今天不去,咱们去看个热闹。”
“热闹?”小永宁双眼大睁,吃都忘记了。
朱栩使劲的揉了揉她的头,道“先逛逛,朕也很久没有看看京城了。”
小永宁皱起眉头,扒拉掉朱栩手,理了理头发又双眼闪亮的道:“在哪里?”
“顺天府。”朱栩笑了声。
魏学濂反贪反着反着,不知道怎么了就查到了宛县知县头上,作为县丞的曹鼎蛟理所当然的被牵扯进去,根据规定,魏学濂需要知会顺天府才能拿人。
这个时候,有人希望能尽快拿下曹鼎蛟,毕竟他是政院系的学生领袖之一,加上背景显赫,他要是倒了,对政院系一定会是个重大打击!
魏学濂也是领袖之一,他想要将曹鼎蛟给摘出来,直接捉拿知县就行。
这些都在朱栩没有回京之前就已经发生的事情,顺天府那边一拖再拖,一直拖到朱栩回京多日还是没有决定,按照规定,今天是最后一天,不管顺天府是否同意,反贪局都能自行其是。
今天,魏学濂要在顺天府斗法!
朱栩要看的,就是这个热闹。
皇家政院到今年已经是第四届,由于出身低,没有‘进士’头衔,哪怕他们得到吏部任命,也都是处于‘底端’,在‘官与吏’之间,每次想要晋身都会迎来巨大的阻力。并且随着毕业生增多,他们在基层的人越来越多,势力也越来越大,引起了很多人的忌惮,即便是身为皇家政院院长的毕自严,也多有顾虑,保留。
在朱栩看来,他们的冲突是必然的,待过个十年八年,顾炎武等人成长来,这批学生也都日渐成熟,那时的思想冲突才是最为激烈,现在还都算是小打小闹。
朱栩算着时间,带着小永宁等一群人直奔顺天府。
还没走近,就看到顺天府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吵吵嚷嚷,你拥我挤,堵住了大门。
“这是要公开争论了吗?”朱栩捏着下巴,眼神里都是浓浓的兴趣之色。
“皇叔,怎么办?这么多人,咱们怎么进去?”小永宁仰头看着朱栩,小脸都有些着急了。
朱栩眨了下眼,旋即道:“没办法了,做一回恶霸吧。”说着他就招手,在王一舟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一舟会意,招来几个禁卫便衣,耳语了一番。
那几个禁卫立刻上前,将人挨人,脚跟脚的人用力挤开,同时一副豪仆模样的道:“让开让开……”
“喂,你们干什么……”
“没有你们这样的……”
“这里是顺天府……”
几个禁卫毫不在意,直接就挤到前面,还开出一条路来。
朱栩拉着小永宁,道:“走!”
“嗯!”小永宁用力点头,小脸都红了,似乎对这样的‘霸道’行为很是激动。
朱栩带着小永宁,刘时敏等人,挤进了不起眼的角落里,恰好将大堂看的一清二楚。
门口的百姓见这些豪仆也没有过分,都愤愤的瞪了眼朱栩一群人一眼,目光继续盯着大堂,这才是他们感兴趣的事情。
小永宁趴在栏杆上,睁着大眼睛,还不忘李香君,将她拉到边上,低声道:“快看,坐在椅子上的,是陈奇瑜,他是顺天巡抚,堂下站着的,应该也是大官,他们肯定要打架了……”
李香君趴在边上,身后是站着的朱栩,她有些拘谨的道“大官也会打架吗?”
小永宁哼哼道:“别看他们现在都守礼,一会儿肯定打架!”
朱栩听着小永宁的话,含笑不语,明朝官员对自身的要求相当苛刻,还从未听过有谁动手——太有辱斯文了!
大堂上坐的是陈奇瑜,堂下有两个人,一个是魏学濂,另一个是顺天府右丞,孙朝启。
魏学濂神色有些不太好看,冷眼盯着对面的孙朝启。
孙朝启面上冷漠,也不善的看着魏学濂,眼神都是愤怒之色。
陈奇瑜坐在上面,倍感头疼,却还是要将事情做完,他挺直身体,看着下面的两人,沉声道:“魏大人,孙大人,今日你们其中一人必须说服本官,否者本官将请靖王,吴大人一同商讨,到时候就没有你们说话的份了!”
魏学濂一听,连忙抬手,道:“大人,下官已经言明,此次宛县贪污案,皆有知县白尚又引起,白尚又本是吏部候补,多有不法,下官已经盯他很久,这次调任也不过是调虎离山,何以不过区区半个月,就要将宛县一网打尽?”
宛县就是宛.平县,口语也多称宛城县,是顺天府直辖的两个大县之一。
魏学濂话音未落,孙朝启冷哼一声,道:“笑话,他一个刚刚履任不过半个月的知县,何以就能挪用赈灾粮一万石,钱八千两?你身为督政院反贪局主事,为何不查明真相,反而一再包庇?莫不成你也有参与,要包庇其他人?”
“胡说!”魏学濂转向孙朝启,冷声道:“本官何来包庇?白尚又的案情清楚明白,并没有其他人涉案,孙大人执意要将其他人一同收押调查,莫不是怕有人当了你的官路或者其他的财路吧?”
“魏学濂休要血口喷人!”孙朝启大怒,上前一步,近乎吼叫道:“本官清清白白,在宛县从不曾有亲友!此案与本官完全无关,本官是认为你徇私舞弊,故才请陈大人做主,容你我相辩,否则依照规定,曹鼎蛟乃是你的同窗好友,你理当避嫌!”
“笑话!”魏学濂不甘示弱,大声道:“本官查的是白尚又的案子,与曹鼎蛟何干》本官为什么要避嫌?”
“但是曹鼎蛟涉案了!”
“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只要拿出来,本官立刻抓人!”
“那你有他没涉案的证据吗?你是他的同窗,明知到他有嫌疑,不但不避嫌,还在这里强词夺理!”
“胡说八道!他不涉案还要什么证据,莫不成你要本官编造证据不成!”
“那他就是有嫌疑,不管如何,都应该先行拘押,待查明再做处置,为何不闻不问,还在这里为他狡辩!?”
“本官在狡辩什么?他未曾涉案,本官无权抓他,是你孙大人一直在逼本官抓人!”
“休要信口雌黄!本官何曾说抓他,他分明是有嫌疑,当先行拘押,暂停官职,调查清楚再由陈大人处置!”
“查案讲究证据,现在人证物证具无,全凭你孙大人一张嘴就要抓人,莫不是我国朝也要行那‘莫须有’之事?”
“放肆!本官所说全是老成谋国之言,何来‘莫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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