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刚才李桂来了,我让三妹妹请了他,问了他那天的事情。”只是沉默了一下,薛宝钗便说道。
薛姨妈也一直忧心着这件事,闻言满头的钏钗往薛宝钗跟前一晃:“钗儿,他怎么说?”
“姨丈果然有这个意思,已向舅舅去了信,商议此事,那天的事情就是试探……”
说到这里,薛宝钗感觉贾政有些操之过急了,最少也要等到王子腾的回信。但再想想李桂的话,只怕是贾政心里主义已定,只是还没挑明,因此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我哥哥。”
薛宝钗话里意思薛姨妈懂得,这事要是被薛蟠知道了,保不准喝醉了就宣扬出去了,但现在却不是宣扬的时候,也不是他们薛家可以宣扬的!
但不论如何,总而言之,还是薛蟠不成器,不能当事,因此薛姨妈闻言重重的“唉”了一声。
人往往就是这样,在遇到重大问题的时候才会清晰自己的不足。
也因此一声叹息之后,薛姨妈开始羡慕起她的姐姐起来……
……
于此同时王熙凤的三间大屋里,王熙凤正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一块纯白的面巾,俊俏的脸上怒气盈然。
她确实是生气了,生气的原因是赖大一家的赎身。毋庸置疑,这伤害了她的利益,因为不论是在外面放印子钱还是招揽诉讼,赖大都是她的助手。
当然这些事也并非赖大不可,只是再收拾起来毕竟麻烦,而谁又愿意麻烦!
而同时让她生气的对象也有很多,有李桂、有贾政、有贾母、甚至还有贾琏。
想到贾琏,秦可卿抬起螓首向站在床侧的平儿问道:“二爷去几天了?”
再强势的女子在不能解决的问题面前也会想到男子,这一点,王熙凤也不例外。
“快两个月了!”平儿回道
而后王熙凤银牙紧咬:“又不知去哪儿放荡去了。”
……
而此时李桂也和晴雯一起上了马车。收拾着油纸伞,晴雯便开始问道:“我听说你同意要那宅子了?”
“是的,不同意能行吗。”往马车的靠背上一靠,李桂回道。
“还不想要,那么便宜!”
“太近了,以后麻烦多。”
“咯咯……”
……
回到皮尔记时,小雨依然丝丝缕缕,卜固修、詹光、山童、牛大、牛二几个人正齐齐的坐在门口的通道里观雨、闲聊。
看到李桂下车时,一起迎了上去,简单的行礼毕,卜固修便说道:“老爷,赵若华来了,送了些野味,又走了。”
说着,卜固修往屋檐下指了指,李桂顺势一看,只见大门东门边正摆着几只野鸡、野兔。
而这时詹光微笑道:“又不知盯上了谁,谁又要倒霉!”说着詹光眼里精光闪动,意味莫名。
但李桂心里却是清清楚楚,微微一笑道:“个人有个人的福分,求不来,也推不掉……这几个赶紧收拾下,好吃酒。”
“嗯嗯……”
邓会、胡老实、牛大、牛二、卜世光几个几乎同时憨厚的答应着。
中午的皮尔记摆了两桌,李桂、詹光、卜固修、山童一桌,其余人一桌。
本来李桂也喊了邓会、牛大等,想一起热闹的,但几个人力辞,说不合规矩,但实际上是几个人心里有些害怕,这要是坐那里,听着听不明白的之乎者也,分明是煎熬,也是受罪。于是最后山童被卜固修叫了过来倒酒……
而在李桂心里赖大的事情实际上已经了了,宅子的事也不叫事,有事也是以后的事,天上又下着雨,于是喝起了慢酒。
他还没想到忠仁王会把敲打贾政的棍子落在他身上,和忠礼王所想象的一样,他以为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举人,忠礼王不会对他大动干戈,毕竟前面有贾政顶着……
……
夜……
烛光从礼王府临涛阁里散射了出来,照在丝丝缕缕的细雨上,细雨便成了明亮的丝线。
与外面雨夜的静谧不同,临涛阁里面青铜座多枝烛台上,细娟纸笼罩的蜡烛燃烧着,照的屋里一片明亮。
而此时高无忧正习惯性的微弯着腰、交叠着手,向忠礼王禀告着:“王爷,东宫那边又有了新动静,东宫的人说太子下了口令,严禁东宫之人去李桂铺子里买衣服。”
诸王的暗争各有手段,但也都有同一个手段,那就是彼此都在对方那里埋了眼线,而这件事在东宫内部又广而告之,要是不传到这里来,那就怪了。
以忠礼王的心术一眼就可以看出太子这招是敲山震虎,或者说是杀鸡骇猴,杀李桂这只鸡,震慑、威胁贾政,以及和贾政类似的对他起异心者。
这招在忠礼王眼里也属寻常,只是对东宫内部下令,这样利用太子之位的影射力,这其中包含的对权术的运用,让忠礼王感觉既巧妙又炉火纯青,他的细眉不由的挑了挑。
赵虎臣坐在东侧杌凳上,看在眼里,却笑道:“此必胡明老匹夫之策尔,胡明老匹夫虽然有车,但东宫刚愎,不一定去听他的,王爷勿忧,现在王爷只要吩咐府里不要去那小辈那里去即可。”
太子的脾性忠礼王是了解都,也认同赵虎臣的话,比如他已知道在女人方面,忠仁王就不会听胡明的。
因此闻言忠礼王点了点头,说道:“本王刚才多虑了,先生以为那李桂会如何?”
忠礼王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李桂接下来的反应实际上牵扯到了他的一些利益:面对太子的打压,如果李桂抗拒不了,那么太子的基本盘必然巩固,甚至扩大,而他的势力自然有缩减的可能,即使不缩减,业没了扩展的目标;反之,李桂如果坚持下来了,那么对他或多或少会有利。
这实际上是彼消此长的道理。
忠礼王话里内在的意思赵虎臣自然懂的,而对于李桂,赵虎臣知道李桂的诗名、韬略、甚至立场——从目前看最起码不是和太子一路的!
但是依靠这些并不能估算出李桂能不能在太子的暗击下坚持下来,因为估算这个要看任性与风骨,这种东西只有时间才能更好的让它体现出来。
因此赵虎臣回道:“这个只怕要等等看。”
忠礼王点了点头。
……
而此时同样的一幕出现在忠义王府、忠信王府里,然后忠礼王、忠义王相比,忠信王也下达着府里上下严禁去李桂铺子得命令——在这个时刻,暗中捅刀子、挖墙根他们是乐意的,但明着和太子对干,他们都是不乐意的。
不过与忠礼王、忠义王不同的是,眼看又到端午节,他本来有意在李桂身上做做文章的,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事情很明显,如果他再去请李桂,那就是和忠仁王作对;而如果把李桂推向他的对立面,这就好像他在附和忠仁王似的,他不想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这不利于他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此有心投奔他的人会认为不如直接投奔太子。
于此同时,神武将军府里冯紫英和他对父亲也正交谈着。冯唐是太子的铁系,这不仅仅是因为冯唐和太子有姻亲关系,冯唐的女儿嫁给了太子的二儿子,更因为冯唐以前和太子就是旧识,他做过泰宁帝的近身侍卫,和忠仁王交往颇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和太子一起成长的。
也因此他清楚泰宁帝对忠仁王投入的心血与感情,所以纵然有传闻泰宁帝对太子不满,他也认为泰宁帝会罢黜忠礼王。他认为这是人之常情,比如他就对他儿子冯紫英有很多不满,但却从来没想过不要冯紫英这个儿子!
当然也因此在以后得知泰宁帝真的有罢黜忠礼王的心思后,因为捆绑的太深,他参与了忠礼王主持的谋逆。
这在《红楼梦》中有所体现,原文是冯紫英去城外办一件大事,然后冯紫英就没出现在书中了!
而和冯唐与忠仁王关系相似的还有王子腾。
“今天我正好遇到阴伊,他告诉我说太子对东宫内部下了令,让东宫上下不要去李桂的铺子……”坐在太师椅上,冯唐捋着胡须沉思着说道。
他虽然是将军,长相却没有武夫的粗豪,相反,他长的有些清秀,冯紫英就遗传了他的外貌。
而实际上冯紫英一直想找李桂的晦气,只是由于荣国府的庇护以及李桂的蒸腾日上,让他有些投鼠忌器,而现在荣国府既哀,李桂以及荣国府又为太子不喜,他感觉机会来了,眼睛一抬,兴奋的说道:“明天我就去找他晦气!”
冯紫英刚刚说完,冯唐便一拍椅帮,勃然大怒道:“混账!”
“怎么?”……
冯紫英眼皮惊的一跳,问道。
“太子怕人说闲话,对他都没直接动手,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找他麻烦,都知道咱家与东宫的关系,岂不是扯东宫的后腿!”
表面发着怒,心里叹着气,冯唐循循教导着冯紫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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