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样子是从火场跑出来的,没有受伤吧。”宁渊关切地道了一句。
是啊,严氏那副样子,不明显是从火场里跑出来的吗,可这大半夜的,她不好好呆在房间里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沈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间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指着严氏张大了嘴。
“老夫人,您别误会,这火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严氏似乎明白沈氏在想些什么,立刻辩解道:“这里好歹是我女儿的夫家,我怎么会做出这种缺德事来啊,我只是,只是”严氏想了想,很快便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只是瞧着老爷被风寒折磨,实在辛苦,所以想到书房来找找看有没有药理方面的书,好做些药膳给老爷补补身子。”
这理由倒还说得过去,沈氏平复下脸色,却又道:“即便这样也十分不妥,你明知道这几日韬儿是宿在书房里的,你虽然是他的长辈,可半夜三更共处一室,成什么体统”
“是是,媳妇知错了。”严氏表情一僵,不停低头道歉,“只是我方才来的时候,韬儿并未在书房里,所以也没有在意这些”
“他期初便不在书房里吗,真是万幸,我还担心书房突然走水,会伤着他。”沈氏顿了顿,“可这火势来的蹊跷,为保万全,势必要让京兆伊来查验一番,怎么可以这般稀里糊涂地就有意外带过去,若是有人蓄意纵火,不将这人抓出来,今日他烧的只是书房,也许明日就会去烧卧房了”
“这”严氏脸上恭敬,其实心里也满是焦急,她原本正和韩韬在屋子里颠鸾倒凤,忽然冒出来的大火将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再和自己的女婿做这等荒唐事后,惊恐的同时,也没忘记逃命要紧,可二人刚跑出书房,远处就过来一大群救火的下人,两人的模样要是被别人发现就完蛋了,不得已只好暂时藏在草丛里,想等那些人散去了再悄悄溜掉。
可火势很快就越来越大,自然救火的人也越积越多,将他们拘在草丛里更加走不掉了,偏偏这个时候沈氏居然说要请京兆伊,那还得了,一旦京兆伊来了,在府里大肆搜查,将他们从草丛里拎出来,如此乱伦之事一旦败露,韩韬会怎样无所谓,她自己一根白绫自我了断是免不了的
所以她才忙不迭地跳出来阻了。
“老夫人,其实,其实媳妇知道这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严氏没办法,瞧着沈氏一意孤行要请京兆伊,她脑子里转成了一个陀螺,只想赶快将这里的事情带过去,反正书房一把火烧得只剩个空架子,只要她和韩韬能平安无事从这院子里溜走,那么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瞧韩韬的模样似乎也是吓得不轻,绝不可能拿着这事到处乱说。
“你知道”沈氏迫切地问:“莫非是瞧见了纵火之人”
“哪里有什么人纵火,当真只是一场意外而已。”严氏理了理情绪,恭敬道:“其实走水之前我正在书房内寻书,书房阁楼的窗户想必是没有关好,飞进来了一只夜鸟,那夜鸟糊涂得很,撞翻了灯笼,将烛火撞到了书本上,是以才酿成了这般状况。”
严氏这个谎话倒也扯得合情合理,沈氏听后直摇头,叹道:“真是一场天灾,罢了,如是这样也确实没有惊动京兆伊的必要,差人将这残骸先行整理干净吧,这个韩韬也是,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身为一家之主怎的到现在都没有影子。”说罢,沈氏转过身,便要离去了。
宁渊陪着转身的时候,看了周石一眼,周石会意,佯装是在帮着其他人收拾火场,可趁人不备的时候,悄然将两块还带着火星的木棍踢进了不远处的草丛,草丛里不通风,很快便浓烟滚滚,沈氏刚走出两步,忽然听见几声抑制不住的咳嗽,接着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赤条条从草堆里跑了出来。
看到那男子的一瞬间,严氏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男子是正儿八经的“赤条条”,起初他身上还穿了条短裤,可惜同严氏的时候,那条短裤早不知道被踢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此刻他地站在那里,瞧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双手捂着身下的私密处,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呀,大姐夫你怎么在草丛里,你的衣服呢”宁渊好似十分惊讶地半掩住嘴,顿了顿,又指着韩韬的胸膛道:“你身上那些红印又是何物,是同比人切磋武功了吗”
韩韬闻言,急忙看着自己胸口,他两块胸肌上果真有不少红印,还有一道道显然是用指甲抓出来的红痕,有心想要遮住,可一双手顾了上边就不能顾下边,脸色红白之间,都开始发青了,讷讷地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那些印记在韩韬黝黑的皮肤上十分明显,宁渊“未经人事”或许看不出,可沈氏没理由不知道那是如何留下的,联想到方才严氏也是从那块草堆里钻出来的,显然严氏和韩韬是一起躲在草丛里,严氏裙子稀烂,韩韬索性什么都没穿,再加上那些印记,沈氏就算再蠢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浑身发颤,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你听媳妇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这是一场误会误会”严氏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竟然跪着扑到了沈氏脚边,“老夫人你相信媳妇,媳妇这样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老爷的事情来呀”
“奇怪,母亲,你腰上为何系着的是男子的腰带。”偏偏在这个时候,宁渊又冷不丁冒出一句,“这腰带我之前看过,分明是姐夫系在底裤上的啊。”
严氏如遭雷击一般,立刻朝自己腰上看过去,火势刚起的时候,她因为心急,忙不迭地随便抓了一根带子,以为是裙子的腰带就给系上了,可现在看来,那根麻木带同她一身绸缎裙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严氏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完了。
“孽障”沈氏气得气血上涌,这可是乱伦啊丈母娘和女婿,这都是什么事这要是传扬出去,宁府的脊梁骨铁定会被别人戳烂想到这里,沈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抡起拐杖就朝严氏的脑袋顶上来了那么一下,严氏猝不及防,被打得身体一歪,脑门心上一阵湿热,用手一摸,已是满脸殷红。
韩韬见状,知道事情无论如何都带不过了,径直黑着脸站在了那里,他方才还以为自己在做着什么软玉香怀的美梦,一腔热血只想找个地方发泄,迷迷糊糊间又有个热烘烘的身子投怀送抱,等清醒过来发现怀里抱着的是个什么人时,吓得身上再硬的东西都软了,现下他已经想明白了,严氏分明是个不检点的丈母娘,自己欲求不满不说,居然瞄上了他这个女婿,趁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爬上自己的床,他恼怒的同时也将严氏恨到了骨子里,但事已至此,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别的暂且不说,光是和丈母娘行苟且之事这一撞匪夷所思的罪责,就足够让他仕途毁于一旦。
宁渊已经十分机灵地将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奴才都赶了出去,待周围再没有闲杂人后,韩韬两眼一闭,知道今日的事情逃不过了,可总要为自己分辨清楚才好,便用硬邦邦的语气道:“沈老夫人,此事我当真冤枉得很,我对母亲从来没有动过半分旁的心思,原本也在书房安安静静睡着觉,连母亲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等醒来时才发现竟然酿成了如此大祸,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向您和将军解释,您想要怎么责罚,我在这里受着便是。”
韩韬这话已经十分明白了,他不过是个受害者,是严氏自己不检点要往他的床上爬,想想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谁会吃饱了撑的对一个半老徐娘动心思
严氏扑在那里喘个不停,脑袋上浸出来的血流了满脸,可她依旧不甘心,反而抱着沈氏的腿道:“老夫人,事情不是那样的,你相信我,我一点都没有要背弃老爷的心思,一点都没有。”就在这时,严氏忽然察觉到一道淡然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她微微测过脸,一双眼睛刚好和宁渊对在一起,刹那间,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扯着宁渊的衣摆道:“是你是你身边的丫头故意将我领到这里来的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对不对,你想除掉我这个嫡母,再除掉湛儿,好让自己坐上嫡子之位”
“母亲,你再说什么糊涂话。”宁渊惊讶道,“我是看姐夫这两日过得辛苦,才让白檀来给他送一份宵夜,可白檀发现姐夫已经睡了后,就立刻掉头回去了,我怎么知道母亲你会跟在白檀后面”
是啊,严氏恍然大悟,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计中计,她想抓住宁渊的小辫子,结果反而把自己套了进去
“以前我是瞧你端庄贤淑,又与如海有缘,即便你不是富贵世家的出身,我也许了他将你娶为正妻,甚至连赵将军的女儿进门,都只是平妻,位份要逊于你,现在看来,当初我就不该那般心软同意了这桩婚事你同那个柳惠依一样,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事情”沈氏双脚发颤,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扶着她的宁渊身上,才没有倒下去,“渊儿,你现在就去准备,咱们明天一早便离京”
宁渊踟蹰道:“祖母,明日是不是太急了父亲的身体”
“在船上颠簸两日死不了,现在不回去,难道还要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沈氏抖着声音说完,只想尽快离开这院子,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个丫鬟闯了进来,那丫鬟先是看了看满脸是血的严氏,又看了看浑身光溜溜的韩韬,顿时红了一张脸,僵硬地站在那里。
“又出了什么事”沈氏望着那丫鬟。
“沈老夫人。”丫鬟见着沈氏,好像总算见着了一个能管上事的人,哭丧着脸道:“夫人她疯了”
九阳节刚过去,几则关于禁卫军统领韩韬府上的轶事,悄然在华京名流中不胫而走,听说韩韬的夫人宁蕊儿不知因为什么事,撞了邪发了疯,被韩韬一纸休书给休回了娘家。也因为这封休书,又有传言说韩韬其实是和丈母娘有一腿,被宁蕊儿发现了,未免家丑外扬,二人才合伙逼疯了宁蕊儿,不然何以解释原本在韩府上住得好好的宁家人,为何会毫无预兆地就匆匆离京,还赶在天不亮码头都没有人的时候
但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只怕是除了韩韬和江州宁家的人,外人是无从探知了。
江州城中已经入了秋,秋风萧瑟,天气也转冷,人们匆匆取出了厚实的衣裳穿上,午后,宁渊刚从学监回来,便径直去了东厢。
宁如海卧房内此时聚了不少人,沈氏,赵氏,宁沫尽然在列,床边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大夫一面替宁如海诊脉,一面不住摇头。
“大夫,这风寒拖了如此之久,怎么还不见好”沈氏见那大夫的脸色不佳,急忙问道。
“老夫人,宁大人得的却是风寒不错,但为何这些日子都无好转,我便想多嘴问一句,宁大人最近,可是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大夫这话刚一说出来,沈氏一张脸立刻就沉了下去,赵氏和宁沫也是噤若寒蝉,宁如海靠在床头轻咳了两声,用沙哑的声音道:“大夫,不过一场风寒罢了,难道还和心绪有关”
“自然有关,若大人最近有什么抑郁之事,导致心绪不通,五内郁结,这风寒的病气不光难以消除,甚至还会日积月累,引发其他病症。”老大夫低眉顺眼地说着:“何况宁大人早年战场征战,曾经受过不少暗伤,年轻的时候自然是无妨,可随着年岁增大,那些暗伤也会转化为陈年顽疾,更让大人体内亏空,有些什么病症,就更难痊愈了,老夫会给大人开一道驱寒健体的房子,可大人若是想彻底康复,还是先要从调养心绪做起,疏通五内,才能药到病除。”
“知道了,罗妈妈,将大夫待下去领诊金吧。”沈氏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罗妈妈带着大夫下去了。
宁如海已经瘦了一圈,靠在床榻上,早已没有了从前红光满面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浮,沈氏看着他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她那样对你不说,居然还同自己的女婿胡搞,丢人丢得都不配做人了,你竟然还要保着她,真是匪夷所思”
宁如海咳了两声,才道:“她再有错,到底也是儿子的正妻,也曾对儿子有过救命之恩,这些年她一直规行矩步,老夫人你又何必因为她的一点小错,硬要儿子休了她,再说她现在不也正被老夫人你禁着足,也算是受到惩处了。”
“小错这算小错,那什么才算大错”沈氏拔高了一个音调,“你是没瞧见,她同她的好女婿光溜溜从草堆里蹦出来的样子,可怜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还要丢这样的脸。”沈氏冷哼一声,“罢了,到底是你的妻子,你要留着她的位份尽管去留,但只要我活着一日,她就得在屋子里禁足一日,我可不想她再蹦出来丢人现眼”说罢,沈氏直接起身,气冲冲地出了房门。
到这时,宁渊才凑上前去,捧出一个纸包道:“父亲,这冰糖雪梨糕是我特地买回来的,您因为风寒喉咙不适,吃着糕点正好。”
“放在这就出去吧,这里由你们二娘服侍就好。”宁如海闭上眼睛,只挥了挥手。
宁渊又躬身退出去了,刚跨出门,宁沫也跟了出来,对宁渊笑道:“我真是白担心你了,不过上京几天,你竟然弄出了这般多让人惊喜的事情。”
“事都是自己做下的,我最多是添了一把柴禾而已。”宁渊掸了掸自己的袖袍,“咱们大姐那个人,表面上心高气傲,其实胆小得很,害了人又自己心虚,一点能让人梦魇的迷幻药,加上一些能吸引夜蝠来撞门的鳝鱼血,就能将她吓成那般模样,至于咱们那位母亲,素来不修身养性,自己上脑,又怪得了谁”
宁沫道:“现下大姐被休了回来,整天疯疯癫癫地被关在祠堂里,咱们那位母亲虽然也被禁了足,可到底父亲还是留着她的位置,她已经怀疑上了你,哪天要是父亲一个脑子不灵光又将人放出来兴风作浪,那可如何是好。”
宁渊心照不宣地拍了拍宁沫的肩膀,“如此,便要看二夫人和哥哥能不能照顾好父亲,能不能让他有精神顾及到母亲了。”
“你放心,父亲这里,就算我不说,我娘也会照顾得很好的。”宁沫点头道:“还有一件事,你们进京这段时间,咱们那位大哥出门了好几趟,回回都是去药铺,平日里也大多是在自己屋里鼓捣些什么东西,还不让人靠近,咱们要不要”
“由着他去吧,想来大哥也是为了父亲好,想做出些东西来向父亲尽孝,我们这些做弟弟,只要在一旁看着就是。”
“哗啦”严氏用力拂掉了面前的碗碟,各类小菜乒乒乓乓落了一地,徐妈妈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想要劝说,可是又不敢开口。
“混账一群混账我才是这府里的大夫人,这些吃食是怎么回事,竟然想用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将我打发了,真是一群狗奴才”严氏双眼布满血丝,咬牙切齿地喝骂着,骂过之后,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又大叫着开始摔打屋子里的东西,撕扯窗帘与窗帐,直看得徐妈妈心惊肉跳。
自从被禁了足后,以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严氏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不光极易生气,而且动不动就对伺候的奴才抽打喝骂,就算前一个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后一刻也会莫名其妙站起来生气。她面容早已不似之前那般雍容华贵,满脸尽是狰狞的气色,加上额头被沈氏打出来的伤口结痂后,变成了一个大伤疤横在了那里,更显得她面目可憎。
“夫人,您息怒,这菜色分明”徐妈妈想说这菜色虽然同以前相比是差了些,好歹样数俱全,大夫人做出那样的事,惹老夫人生了大气,连老爷都对她不闻不问,有这样的东西吃已经不错了,可严氏还不待她说完,就一个耳刮子抽到了她的脸上,“狗奴才,也不瞧瞧是谁提携你到这个地步的,如今竟然帮着外人一起来作践我吗去,去告诉厨房那些杀千刀的,给我正儿八经做些东西送上来,不然我就剁了他们的手爪子”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被锁得莫名其妙,编辑下班了,联系管理员直接无回应,艾玛无语死,晋江这样还能再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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