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多少迟疑,冲林元常深深行了一礼,道:“是,师父。”
出门,关门。
守门。
房间里,林元常一言不发。
许久,束手而立的孙雷跪倒下来,神色平静地问道:“师父,您为何不愿效忠公子?”
林元常转头看着徒弟,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是年轻人,朝气蓬勃,恨不得成就一番大事业,但为师是过来人,几经沉浮,生死徘徊,更懂得一些急流勇退的道理。”
“天下大乱,江山凋零,王权崩塌,万民困顿,吾等朝不保夕,该往哪里退?”孙雷闻言,斟酌了下,却是苦笑了声。
“退一步海阔天空。”
林元常面不改色,徐徐叹道,“但进一步,则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原来师父心里什么都清楚,公子武功盖世,手握雄兵,俨然已是南境霸主,追随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也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纵然他没有称雄之心,只怕大家也会逼着他加冕王冠,身不由己了。”孙雷平静地说道。
林元常点了点头,道:“为师并不是看不上公子,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且,为师年事已高,功力日渐衰退,也厌倦了江湖纷争,早有隐退之心。”
“师父……”孙雷刚要说些宽慰的话,却被林元常挥手打断。
“在为师的功力彻底衰退之前,为师打算将毕生功力传给你。”林元常一脸决然地说道。
“弟子万万不敢。”孙雷匍匐在地,脸上没有一丝激动之色,只有惶恐和不安,并流露出几分真挚的哀伤之色。
见状,林元常满意地颔首,轻轻抚摸金鳞刀,道:“你的天赋出色,脑袋也灵光,在许多方面比师父强多了,将来辅助公子霸业,成就不可限量。为师身无长物,仅有金鳞刀和一身功力,全部传承与你。”
说罢,林元常不容分说,猛地按住孙雷的天灵盖,手臂之上顿时浮现濛濛光晕,化作一股股黄色波浪涌向孙雷。
霎时间,孙雷脸上浮现异样的红晕,浑身青筋暴起,表情里露出几分痛楚之色。
半个时辰后,林元常忽然收回手,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气喘如牛,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
孙雷有些头晕眼花,神志不清。
他调息了片刻方才恢复如常,一看,大惊失色,连忙搀扶住林元常,悲声道:“师父,你……”
“为师无碍,休息数日即可。”
林元常喘着粗气,干咳了几下,却是欣慰一笑,将金鳞刀递到了孙雷的手里,道:“从此刻起,你就是金鳞刀王,莫要辱没了为师和这把宝刀的名头。”
孙雷泪流满面,跪倒下来,双手接刀,掷地有声地道:“弟子发誓,宁死不折。”
……
锦绣城渡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再次迎来长治久安的大好局面。
贺一鸣在百姓中的名望迅速攀升。
接下来,李典、孙雷、董长垣等人大张旗鼓改建太守府,很快挂上了“城主府”的匾额,正式统管整个锦绣城以及南方大部分地区。
此举引来不少非议。
但是,日复一日的,大家发现城主府做事似乎挺厚道的。
比如,城中井然有序,似乎比以前还要安稳太平,可以安居乐业。
城外往南方向,兴建了很多驿站,连通其他城镇,物流变得更加便利和安全。
还有,那些乱糟糟的北方难民,纷纷加入民屯大业,不再成为社会的负担以及混乱之源。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时间一久,渐渐的,贺一鸣这个城主威名远播,扩散至南方的每个角落。
甚至,坊间流传出“南境之王”的名号,并且日渐响彻,引人遐想。
贺府门庭若市。
每天前来拜谒贺一鸣的各界人士,多的不得了,几乎踏破了贺府的门槛。
只不过,除非一些关乎大局的要事,贺一鸣从不参与这些应酬活动,平时难得一见,反倒是把贺亦儒忙坏了。
叛军投降后,转眼过去二十余日,又下了一场大雪。
漫天风雪纷纷扬扬中,贺府依然热闹如常,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送走了几个前来联络感情的远房亲戚,贺亦儒长松一口气。
“我儿评定叛乱,劳苦功高,他日朝廷论功行赏,就算不封王,也要拜侯,大家看在眼里,纷纷上门巴结……”
贺亦儒略有些疲惫,心情却格外的好,一脸与有荣焉。
忽然,他听到西苑传来曼妙琴声,丝丝入耳,心中有些痒痒。
不觉间,贺亦儒冒雪走入西苑。
不远处的下人们瞧见这一幕,见怪不怪,都是会心一笑。
这半个月来,贺亦儒几乎每天都会往西苑溜达,西苑里住着一位大美人,他什么心思,用屁股想都知道,私底下传出不少八卦。
放眼看去……
风雪之中,一张油纸伞下,一袭粉红霓裳飘舞不定,好像一剪寒梅迎着凛风傲然绽放,美如画卷,令人眼前一亮。
贺亦儒微微失神,视线一凝,目光落在粉红霓裳的主人身上。
“贺儒士,您来了。”颖慧走上前来,笑意盈盈行礼。
贺亦儒点了点头,笑道:“赵小姐又在抚琴了,每次听到她的琴音,我心中就舒畅了许多。”
琴音忽然止住,油纸伞下的倩影走了出来,国色天香,不是赵玉冰是谁。
“贺老爷万安,小女子哪里是什么小姐,只是卑贱之人,您唤我一声玉冰就是对小女子莫大的抬爱了。”赵玉冰乖巧一礼,含羞说道。
贺亦儒连忙扶起赵玉冰,温和笑道:“赵小姐还没有听说吧,刚才我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燕王攻破国都了。”
“这么快?”赵玉冰微微诧异。
尽管她也笃定燕王必定能够攻破国都,但没有一两个月甚至百日,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毕竟那是防御最强的国都。
贺亦儒笑道:“过不了多久,燕王应该就会登基称帝,待他平定了其他几位皇子,赵小姐的父亲一定会沉冤得雪,你也会受到浩荡皇恩嘉赏。”
赵玉冰神色微变,如同一只娇羞的百灵鸟,低叹道:“可是,小女子早已家破人亡,纵然皇恩浩荡,也是一介浮萍,漂泊无依。”
颖慧接口道:“如果小姐能嫁给体己的人,那就好了。”
说着,大有深意地与贺亦儒对视一眼,似有暗示。
“多嘴。”赵玉冰娇嗔地一跺脚,忽然转身跑进房间里了。
贺亦儒见此,咧嘴笑了起来。
……
道姑打扮的白素洁来到贺一鸣的房间,她的手里多出一柄青月宝剑,神色轻松。
“妾身失礼了,在贺府叨扰多日,诚惶诚恐,特来向贺公子辞行。”白素洁躬身行礼,含笑说道。
“白宫主伤势如何?”贺一鸣瞥了眼她的肩头。
“妾身已经无碍了,这还要感谢贺公子帮妾身化解了苗霜花的阴邪之气侵体。”白素洁展颜一笑道。
“没事就好,嗯,白宫主这就要回瑶山?”贺一鸣淡淡问道。
“云水宫经此一劫,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妾身要尽快赶回去主持大局。”白素洁连道。
贺一鸣点了点头,微笑拱手道:“那贺某就不挽留白宫主了,祝你一路顺风。”
“妾身再次谢过贺公子,江湖多风雨,保重。”白素洁款款一礼,方才转身离开。
兰兰将她送出贺府,并安排一辆马车,可以将她一路送到瑶山,
白素洁登上马车,回头看了眼贺府,神色间浮现些许复杂之色,心中感慨万千。
贺一鸣年纪轻轻,智谋深远,武功卓绝,又财力雄厚,手握重兵,已成一方雄主,接下来他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不足为奇。
白素洁在来之前,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遇见这样一位风云人物。
马车缓缓出了城门,进入官道后,车夫扬鞭加速前行。
虽然速度加快了,却并不剧烈颠婆。
白素洁安稳地坐在宽敞的车厢里闭目养神,心念百转,脑海中不断勾勒如何重建云水宫一事。
片刻后,蓦然!
白素洁猛地睁开了双眸,手按在青月宝剑之上,沉声喝道:“阁下是什么人?”
风掀开车帘。
驾驶座上,车夫不知在何时昏倒了,却多出一个身穿一袭厚实黑袍的白发老者。
“白宫主,老夫失礼了。”对方没有回头,嗓音沙哑。
白素洁目光一转,瞳孔骤然狠狠收缩,视线凝注在白发老者身旁的一根绿莹莹的蛇头拐杖之上,表情骤然大变。
“莫非前辈是……”
白素洁深深动容,倒吸一口凉气。
“凡间有六位宗师,老夫正是其一,江湖人称‘绿蛇叟’。”白发老者笑呵呵转过头来,双目暗红如蛇信子,择人而噬。
白素洁心里咯噔一下。
六大宗师神龙见首不见尾,神仙般的人物,她哪里有机会接触到他们,自然也从未见过绿蛇叟。
但江湖传言,这位宗师强者喜怒无常,疑似有**的癖好。
万万没想到,绿蛇叟会盯上自己,白素洁的心底不由得泛起恶寒。
您老什么时候改胃口了,我的年纪这么大了,您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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