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跑不成!
张建良不了解彭玉,但是他很了解玉山书院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都说这些年玉山书院出来的学生一代不如一代,可是,这句话已经被人们喊了足足十年有余,就他跟上几届玉山书院学生打交道的经验来看……
要跑,一定要快跑!
果然,在他跑出去几十步之后,身后传来一阵像是纸张被撕破,又像是布帛被扯开,还有点像攻城弩破空的声音,更像是炮弹在空中撕开空气时发出的动静。
一股气浪从后面追上来,将他掀的飞了起来,他的战马则哀鸣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股热浪从他的头顶掠过,张建良死死地按住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战马,直到气浪消失之后才缓缓地小心回头看过去。
很奇怪,土楼没有被炸开,只是这座土楼的所有裂隙中,都在疯狂的向外喷吐着火舌。
彭玉也在回头看,他也被吓坏了,他也没有预料到这个东西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眼看着大火渐渐地熄灭了,张建良正要说话,却听轰的一声响,土楼被炸得四分五裂,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苗被气浪掀到半空,然后就均匀的落在方圆百步远的地方。
酒泉郡城里面的草房子顿时就燃烧起来。
张建良挥刀拨开落下的火苗,发现火苗居然沾在钢刀上,依旧在燃烧。
不是磷火弹,这一点张建良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因为没有散发出有毒的气味,更没有浓重的黄烟。
火星落地,依旧在吱吱的燃烧,张建良抬头看看,天空中已经没有火星了,就咬着牙可彭玉:“这是什么东西?”
彭玉呆滞的道:“我也不知道,是我表哥担心我在这里活不下去,偷偷给我做的。哦,我表哥在武研院供职。”
“这种军国重器你怎么拿的出来?”
“是试验品,我是实验员之一,本身就是要找机会看看实战效果的东西。”
两人说话的功夫,土楼周边的草房已经全部燃烧起来,并且正在迅速的蔓延。
“房子着了……”
原本看热闹并准备捡便宜的那些人立刻就疯了。
裘海一定烧死了,刘三估计也没法子活命,因为土楼里除过在最早的时候跑出来了一条快被烤熟的狗之外,再没有别的活物出来。
“初期杀敌之火焰迅猛,在密室之内涤荡无遗,无人逃生,仅有一狗逃脱,不过,烧伤严重,活命无望,二次爆裂有灭迹之效,火星爆开,百步之内有引火之效……”
彭玉拿着炭笔在本子上快速记录,最后还靠近引爆点,详细记录了爆炸产生的效果,以及杀伤力。
张建良怔怔的看着那些疯狂救火的人,他不由自主的拿起一个木桶,看过眼前熊熊的火焰之后,长叹一声就放弃了救火。
这样的大火是扑不灭的。
他一把揪住彭玉的脖领子道:“你让这么多人无家可归。”
彭玉似笑非笑的瞅着张建良道:“你就不想让嘉峪关繁荣起来吗?”
张建良怒吼道:“繁荣嘉峪关,也不用毁掉酒泉郡城吧?”
彭玉笑道:“不毁掉酒泉郡城,近在咫尺的嘉峪关城如何才能繁荣呢?不毁掉酒泉郡城,以后的铁路要是从这里经过,而不经过嘉峪关城怎么办?
嘉峪关城现在只有不足两千的人口,只有这么一点人,如何繁荣呢?
有人,才会繁荣,烧掉酒泉郡城,这里的人才能搬去嘉峪关城居住,嘉峪关城才能成为铁路的必经之地。
我在玉山书院学过这些,知道资源必须集中而不能分散的道理。
这些你不懂,我懂!”
张建良瞅着那些放弃救火,且哭天抹泪的人长叹一声道:“一定要这样做吗?”
彭玉点点头道:“旧的,效率低的,必定会被新的,效率高的所淘汰,这是一定的,与其让他们将来慢慢地被抛弃,不如现在干脆抛弃个干净。
早早重头再来。”
张建良心乱如麻,他的良知告诉他,他应该把彭玉就地斩首,可是,心头又有一点点的希望,他希望彭玉说的话是对的,或许是对的。
他今天来酒泉郡城,只想着杀掉裘海跟刘三,好让这里的人可以过上平安的日子,他绝对没有想过把好端端的一个酒泉郡城彻底的毁掉。
张建良手握着刀柄瞅着彭玉道:“现在,这些人怎么办?”
彭玉无所谓的摊摊手道:“现在正是您这位正牌治安官出马的时候,把这些人全部招揽去嘉峪关城,用劳力换取食物。”
“嘉峪关城养活不了这三千多人。”
“驿站,银行,都能出一部分钱,您还可以用嘉峪关城作为抵押物,从银行借一笔钱出来,还钱的期限越长越好,利息越低越好。
据我所知,朝廷规定了银行有贷款的义务,并且规定了在西北穷边之地的利率极低,甚至是没有利息的,这笔钱银行必定能出。
有了钱,就能购买粮食,张掖那里的粮食多的吃不完,买就是了。
我们在这里挖坎儿井,引水,种葡萄,种核桃,种大枣,种树,种草。”
“银行的钱总是要还的,你也知道不还银行的钱是一个什么罪过。”
“欠银行钱的是嘉峪关城,关你我屁事,还不上钱,银行拿走嘉峪关城就是了,我们两个依旧是可以继续治理嘉峪关城。
只不过以前要听朝廷的,还不上钱之后听银行的就是了。
而银行又是谁的呢?
还不是朝廷的?
所以说啊,你去借钱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借,往死里借,能多借一文就多借一文,我担心,第二次再借的时候人家多半不会再借了。”
张建良想了一阵子,就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治安官铜牌递给彭玉道:“这事你去办,办好了,我们兄弟吃香的喝辣的,办不好,朝廷要是追可下来,我们兄弟两一起被砍头,何其的痛快。”
彭玉大笑道:“那就看我的,嘉峪关城本身就处在河西进入西域的咽喉地带,只要我们肯用心,就算是戈壁滩,老子也要用尿滋出金疙瘩来。”
张建良点点头,抬手就把那个对他含情脉脉的女人丢上战马,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让战马跟着彭玉回嘉峪关城,他自己咳嗽一声,就向那些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的酒泉郡城的居民们。
这里的人平日里没什么乐子好找,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个站的远远地看热闹,所以,彭玉那个混蛋放的一把火虽然把房子烧掉了,却没有伤到什么人。
这些人的财富大多都是牛羊,大白天的都放出去吃草了,损失的无非是一些锅碗瓢盆破烂家当……
没什么好说的,酒泉郡城被破烧了,人们只好跟着张建良回嘉峪关城,说起来,在这一带,张建良的话还是可以当钱使唤的。
张建良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把酒泉郡城的人都清点清楚,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嘉峪关城。
他是随着最后一批人回到嘉峪关城的。
担忧中的骚乱没有出现,历来拒绝外人进入嘉峪关城的本地人,一个个抱着手笑眯眯的站在城门口瞅着这些去赶着羊群的酒泉人进入城关。
不仅仅如此,还有好多人热情的指引这些人去他们该去的地方收拾羊圈,安居下来。
张建良顾不上理睬这些人,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治安官官邸,发现,彭玉这个混蛋穿着一身一看就质量上乘,价格不菲的雨过天青色的袍子,脑袋上插着一枝青玉簪子,手里提着毛笔,正懒洋洋的记录新来嘉峪关居住的酒泉人的名字。
每记录一个,他身边的那个卖羊肉汤的老板娘就从箱子里取出两个银元递给酒泉人。
酒泉人颤巍巍的接过银元,好多人眼睛湿哒哒的,好像刚刚哭过。
彭玉见张建良回来了,就挥挥手,那些原本就有些桀骜不驯的酒泉人就很听话的出去了,还贴心的帮彭玉关好门。
“怎么回事?”张建良可道。
“没什么,把人家的家给烧了,总要赔偿一下才好让他们安心住在嘉峪关城。”
“银行的钱?”
“不是,银行的钱正在商量,我要五十万个银元,银行不肯,说什么把嘉峪关分行卖了都没有这么多钱,不过,银行的刘掌柜,答应去张掖筹措,估计再有五天就回来了。”
张建良抓了一把银元然后丢回箱子可道:“哪来的?”
彭玉摊摊手道:“我弄了一个合作社,咱们嘉峪关城的百姓都愿意入股,这不,已经筹集了两万三千四百个银元,初期安置酒泉人的费用足够了。”
张建良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咬着牙低声道:“这些年,我不收保护费,竭尽全力的帮助这里的百姓避税,这才积攒下这点剩余银子,你怎么忍心从他们手里再把银子搜刮出来?
不成,要还给他们。”
帮着彭玉发钱的羊汤馆老板娘不解的道:“我们把钱拿出来,为什么要收回呢?”
张建良怒道:“你知道个屁,你们都被这个混蛋给骗了。”
女人瞅着张建良道:“没有啊,彭先生准备用地来还呢,在嘉峪关,银子可没有能种地的土地好用。”
张建良怒吼一声道:“地在那里?”
女人指指屋子外边的那些酒泉人道:“他们已经答应帮着开月亮河边上的土地了。”
张建良的肺都要气炸了,手指哆嗦着指着彭玉道:“国朝《西北土地法》中说的清楚,谁开发谁使用,谁缴税,谁拥有。酒泉人开发出来的土地只会是他们自己的,不会给别人。”
女人不解的道:“可是,那些酒泉人已经答应了,每开垦三亩地,就给朝廷上缴一亩地,彭先生已经答应把这一亩地一个银元卖给我们。
妾身出了三十个银元,会有三十亩地哩。”
张建良再一次僵住了。
彭玉揽着张建良的肩膀对那个女人道:“怎么这么没眼色呢,还不快去给治安官大人铺床,准备洗澡水,这几天应该是把我们的治安官大人累惨了。”
女人娇羞的点点头,就飞一样的去了。
彭玉近距离瞅着张建良道:“别说兄弟没照顾你,按照朝廷律例,你这个治安官应该拥有公田一百亩,过来看看,我给你划定了这一块土地,看过了,正是种葡萄得好地方,河对岸的土地更好,以后慢慢地都买下来,不出五年,你就有一个硕大的葡萄园了。
我建议你种酿酒葡萄,不要鲜果子,以后酿酒卖酒,包你赚大钱。
还有这个女人,以后也是你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得,人家心里早就有你了,你偏偏对人家粗声大气的,干什么啊,女人一定要哄。
老张啊,先去美美的吃一顿,然后洗个热水澡,再搂着美人痛快的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再跟你回报我们的宏图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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