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平道:“文章就是要让人看懂,否则狗屁不通。只有士大夫能看懂的文言文不叫开启民智,那叫压制民智。只有士大夫看懂,也就只有士大夫就掌握了话语权。”
李清照楞了楞,停笔抬头看他一眼:“高兄常有这般奇妙论调吗?咋听似乎不对,但却值得回味,往往一针见血。”
“知我者清照也。”
高方平果断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起来,关于鄙视文言文此点,主要是高方平不怎么会。
高方平又好奇的道,“对了,你这次来干什么?”
“这……”
李清照也难免有些慌神,像是她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少顷,她像是理亏却脾气大的样子道:“我闲的时候就喜欢到处走走,看看,听听,这才有积累,才有灵感。怎么了嘛,又不是去私密地方骚扰你,至朋友处喝杯茶交流一下,又怎么了嘛。”
她不是脑子有病吧?
高方平寻思我也随口一问而已。
如此就和她对视了一下,像是相互对找对方的毛病,都等这对方服软那种节奏。
“额……和你开玩笑的。”
高方平最终只得让着她,“其实我巴不得你来,你不来,我都要去找你有事呢。”
李清照遮掩着嘴巴笑了笑:“你也有上当的时候啊,竟是先服软了?嗯,我就是想要你服软的。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写一些关于你这家伙的话本,所以必须先了解一下。“
“哦……原来是来采访。”高方平点点头。
李清照问道:“高兄以前做的事,落下花花太岁的名头,你是怎么想的?”
“不解释。”高方平摇头。
“何意?”李清照问道。
高方平有些脸黑的道:“解释有用?我说我以前在做好事你信啊?坏事就是坏事,无需多言。”
“最喜欢的,就是你坦诚大气。”李清照微笑道,“坊间传言,天降祥瑞彻底改变了你。思及你的前科,你后悔过吗?”
高方平道,“我怎么想根本不重要,说了也未必有人信。你结交的是现在的我,看我现在做什么就行。有天如果我变了,你果断离我而去,口伐笔诛。诸如我这种想逐鹿中原者,根本无需于边角纠缠不清,等纠缠清了,年华充充,中原已老。”
李清照愣了愣,又低头书写……
一会后,高方平此生的第一篇策论在超级才女的帮助下整理出炉了。首页署名高方平,代笔李清照。
高方平不想落她的名,但是清照坚持。
有她的署名是一种镀金,将来此篇策论更容易让士人接受,便于推广。
高方平不想让她署名是担心官场如战场,如果将来有天自己出事,李清照就会受到牵连。
不过她既然坚持高方平也同意了,不论如何这是大宋,文人因言而获罪的事虽然也有,但乃是古往今来最少。
大宋对文人的宽容和优待近乎病态。现代写脸书骂美国总统被抓的不少,但在大宋写篇文章骂皇帝就有点正常,难说还能博得个清流骨气的名声。
把策论收好后,李清照问:“中原何时老?”
“我也不知道。”高方平道。
“是否有志老时西湖边,与清照弄文作伴?”李清照道。
“我更想骑着白马去远行,晒晒太阳发发呆,空闲时看看街市上姑娘们的大腿。”高方平神色古怪的道,“好吧,这其实是脑子有病的文青状态,我年轻时候注定没时间关注这些,就只能老了再去体会。”
李清照笑得捂着肚子:“远行的时候,希望你别被山贼土匪绑了。”
“那时没土匪了,都被我剿灭了。”高方平对此十分肯定。
李清照又道,“对了,你何时成家娶亲,来信告知清照,清照于远方为你祝福。”
“我说此生非你不娶,会不会给你很大压力?”高方平嘿嘿笑道。
“高兄……”
李清照脸上顿时布满黑线。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你以为就你会捉弄人啊?”高方平道。
才子诗人有个共同点是都很浪漫率性,李清照尤其如此。但高方平说的这句还是让气氛略有些诡异。
于是小高又岔开道,“咱们换个话题,我是真打算去找你的,之前我两次求见开封府,却遭遇了拒绝。”
“你以往口碑太坏,我公公此时也正组织弹劾你父子事宜,叔夜相公不见你理所当然。”李清照抬起清茶喝了一口。
“我高家父子招人恨,被人弹劾乃是家常便饭,这倒无所谓。”高方平道:“但是见张叔夜有重要事,耽搁不得。”
“所以你想用我的名帖拜会?好,我答应了。也算是我李清照尽点心力,让你有做事的机会。”
她答应的理所当然,并且当即起身道,“今日时辰不早了,你我明早同往。”
李清照才走,高俅老爹冲进院子来,高方平起身打算逃跑的。
却是被老高逮了回来,后脑勺挨了一下,“小混蛋,叫你不要来往李清照你就是不听,老夫今日当面被赵相公一党弹劾,说我高家无法无天,私设税目敛财,鱼肉百姓。当场就让老夫和官家下不来台,蔡党都无人出声说话,只是作壁上观。”
高方平捂着脑壳,郁闷的道:“爹爹,儿子没猜错的话官家一定罩你的,然后把皮球踢向了第三方对不对?”
高俅动容道,“果真如此啊,张叔夜也算是清流,不偏于一方。于是官家把此事交由开封府回应。毕竟他乃是天子脚下第一个封疆大吏,而汴京重地若真发生私设税目等事宜,他难辞其咎,于是老张只得说这是高家衙内的顽皮之举,谈不上触动刑律,倒有些取巧,却也最多是保镖模式的一种。还帮助官家清理了汴京秩序。”
高方平笑道:“赵相公一党不可能技止于此,能攻击的点还有许多呢。”
高俅道:“是的,但既然老张为官家找到了理由,官家又一向率性,就定调为:此乃小高卿家的顽皮之举,贪财而已。谈不上利国利民,却也远不到害国害民之程度,就这样了。”
高方平叹息一声道:“蔡京可能会更快的复相。赵相公针对性太强,太沉不住气,已经惹得官家反感了。”
高俅思索了许久道:“我儿,是否有可能老夫在官家面前为赵相公美言几句,延迟蔡京复出?”
“万万不可。”高方平道:“您是武臣,任何时候不要玩文臣那套。永远记住你没有党,只有一个效忠对象是官家,你只取悦一个人也是官家。不和任何人结盟,带兵,踢球,人傻,钱多,则官家会护你。一但结盟,对于武臣就大限到了。”
高俅转身离开的时候道:“蔡京迟早会栽你手里的,咱奸臣父子于此东窗定下奸计,毕生效忠官家,敛天下之财,害尽天下乱臣贼子,保大宋江山之平安。”
高方平昏倒了。
燕雀老爹,又怎能理解儿子的鲲鹏之志向,高俅老爹乃是东窗奸计,但高方平乃是东窗大计,国之大器《贼寇与军思论》,就是高方平和李清照于这个地方完成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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