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高方平在写给老张的策论上,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老张对此的忧心。高方平提了两点:只在江州地区试行。且严格以一定比例的银铜作为“本位”,也就是抵押。会严格依照户部暂行的发行条例来做,江州官府有多少银铜,就发现相应比例的多少纸币。对此,高方平立下军令状。
这些虽然只是高方平的口头承诺,但是既然上升到了军令状程度,又加上以往高方平说的话多数都能兑现。相信对张叔夜是有一定说服力的。
江州的流通钱币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情况。
这是因为蔡京系的政策,蔡京系的江南,所以通货紧缩大钱弊政,最严重就在江南。而江州经历的高方平的作为后,许多土豪资本逃离,那些人一走,带走了更多的银钱。所以目下通货紧缩的最严重地区就是江州。要不是有高方平的私家钱庄在一定程度参与平衡,恐怕已经出乱子了。
那么为解决江州真实存在的问题,试行地在高方平控制力非常强的江州,就成为了一个对朝廷说得过去的理由。
至于纸币的风控、造假问题。高方平对老张表示问题是一定会有的,但是有能力解决。这方面的研发工作,高方平自己的钱庄,已经度过了原始积累阶段,进入了成熟阶段。许多钱庄里成熟的制度、管理经验,都可以拿来就套用。
高方平说了:“户部只要适当的给我高方平私人一些补偿,算作制度专利费也好,研发补助也好随便,总之给我钱,我以后也会更热衷研发不是。”
防伪技术不是问题,仍旧套用钱庄的成熟经验就行。
高方平对张叔夜交底了:造假肯定会有,但是在我治下,我绝对有把握控制。任何东西想杜绝是邪道,控制才是王道。我有信心,假币所造成的损失,绝对比通过紧缩造成的损失减少一个量级。
纸币的试点和发行,有个好处也是防止外商带铜钱离境。
高方平的钱庄一定程度解决了些这个问题,但那只是少数,毕竟高方平的钱庄是私人的,胡商和倭商进来,用高方平票据的有,却只是很少一群,在他们的眼里高方平的钱庄也只是个商号,而不是官府。
如果真是变成了朝廷背书的纸币,并且运行成熟后,意义是会很深远的。
对外族的防伪技术?洗洗睡了,防伪主要对内,对外应该不是问题。印刷业造纸业大宋当然是祖宗,加之高方平积累的经验和研发,胡人蛮子倭人在猥琐,也很难用劣质纸币来忽悠大宋的。
基本就这些。高方平已经尽力去说服老张了,就看他这个户部尚书兼中书侍郎敢不敢拍板。一个地区的试行、且打着解决通货紧缩的不得已噱头,无需写进大宋律。他张叔夜批准,高方平就可以执行。
那个时候,高方平真有把握三年时间就让江州脱胎换骨。发行纸币依托,就来自东瀛的白银,采用银本位。
银虽然不是大宋法定货币,但高方平可以用银本位,和朝廷户部,换取金铜,这只是一个转换,手续问题。在大宋缺银,发放官员俸禄、皇家内藏库收藏都采用白银的现在,对于朝廷以及官员群体,银就是钱。
那么,高方平的白银用什么换进来呢?答案是:物资。
这就是江州丧心病狂建设工业基地的初衷。到时候其他商贩全部一边去洗洗睡,高方平会制霸对东瀛的贸易控制。有多少白银,高方平就敢发现多少纸币。
尽管是江州地区,但是成熟到了一定时候,纸币多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会扩散全国的,这也是基层倒逼朝廷变法的一种路数。
东南五路一但真的被高方平盘活,那真就该进京,着手考虑对辽宣战的全盘计划。
盘算中的对日贸易风险当然也很大。之所以暂时没有很庞大的宋朝商队进入东瀛,那是因为倭人的政治不够平稳。
资本家要去外国投资之前,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政局的稳定性,这是第一指标。大宋之所以万国来商,政治稳定是一大原因,物资丰富品类繁多,品牌过硬是第二个原因。
不夸张的说,大宋的货物去到外面,它就是一个品牌,绝对比后世的落后地区拿到“德国制造”还要沾沾自喜。
从这个角度说,东瀛的天皇在这个年景可没有赵佶的待遇,传统上层贵族的统治也非常黑暗,比大宋的士大夫没节操多了。后三条天皇的改革,的确遏制住了传统的藤原氏,但是也造成了平氏和原氏两大势力的崛起,其实这就是日本历史上皇族势力微、武家政治抬头的初形。
武家走到极致的时候当然就是日本战国时代。所以这些个混混真的非常落后,人家华夏的战国时代在一千多年前就被大魔王嬴政给结束了,且完成了书同文车同轨壮举。
那么后三条天皇的政治改革、架空老牌贵系、启用中下层武家的改革,是在王安石办法的时代,距离现在已经几十年了。
所以现在日本国内的变化肯定也非常的巨大。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过度到了后三条天皇的重孙,鸟羽天皇应该就是在今年登基的。
老实说目下那边到底什么格局高方平并不知道。鸟羽他爹崛河天皇是个性格温文尔雅的人,相对随和,喜欢音乐和文化,某种程度和赵佶有点类似。
所以鸟羽他爹崛河天皇并没有任何实权,被鸟羽他爷爷、太上皇白河天皇控制一切。
是的,白河老天皇退而不休,过问了三朝事务。那么他父亲没有实权,没有威性,加上现在太上皇爷爷也老了,坐在宫廷之中的小鸟羽天皇只有五岁更是没有任何威慑力,加之武家势力开始抬头。
所以只要从这个层面去想,现在日本岛之内的政治一定非常黑暗,基本上,他们的朝廷几乎已经无力回天,武家天下的到来几乎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
平氏和原氏两大阵营的对立,目下应该也基本形成了。
这种混乱有许多的黑锤可以扔进去,然而却不是适合贸易的环境。这些,还要等着高方平慢慢的从长计议,这是一盘大棋。
说到棋呢,这个时候都很晚了,老常忽然到访。
“常公你来干嘛?”高方平非常不爽,大晚上的我在和美女聊天,进来一个老头什么鬼。
老常念着胡须道:“长夜漫漫睡不着,老妻在护卫的陪护下回娘家探亲去了,听说你乃是大棋党,来找你下两盘棋打发时间。”
言罢也不容高方平拒绝,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就开始摆放棋子,老常还一边对菊京吩咐道:“赶紧的,给老夫拿好茶来,别拿劣货忽悠老夫,要他专门收藏、经过了发酵的那种。”
于是菊京就去准备了。
高方平有些头疼,话说这个桌子上放个棋盘,乃是一种流行,高方平却从来不下的。
而且老常大逆不道,他哪个婆娘分明是个三十多岁的美妇女,却被他称为老妻。我汗,老常他四十出头便整天“老夫老夫”的自称。
想来轻易也赶不走老常,高方平也只得摆放了棋子,准备开始。
啪——
老常当仁不让,问都不问就先走了,攻击性非常强,直接拉了一门大炮,对着高方平的中兵。
然后老常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念着胡须,看着棋盘道:“这么说吧,老夫弹劾你的文书送出去很久了,目下应该是朝廷快要出结果的时候了。对此你小高怎么看?”
“并没什么看法,我总不能封了你的嘴吧。”高方平一边走一边说道。
老常见菊京在旁边好奇的偷学棋艺,于是非常鄙视的摆手道:“赶紧给老夫消失了去,蛮夷之人何来的儒雅兴致,今个是高级官员间的对话,乃是机密。外人勿听。”
于是菊京就被吓跑了,她当然比谁都清楚偷听机密会死人的。
堂内无人之后,老常又老司机的模样快速走了一步道:“的确有点让老夫疑惑了,你一点也不急,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听说你最近还在谋划着发行纸币,以解决江州燃眉之急?”
“是的,我做一天的和尚就撞一天的钟,到哪天算哪天。总之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会把你们这些人,压制的死死的。”高方平边下边道。
老常叹息一声道:“老夫担心的,就你这个德行。“
“不劳关心了。”高方平道。
噼里啪啦的又快走了几步,作为一个大棋党,高方平在棋路上被老常逼的有些狼狈。
老常占据了上风后有些得意,念着胡须意气风发的样子、看着棋盘道:“发行纸币非常敏感,尤其在我朝已经尝试失败的现在,你何来之信心呢?“
高方平道:“信心都是建立起来的,老百姓容易忘事,加之在江州他们信任我,一步一步来,总不会更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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