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弘润才知道,原来居住在三川西部的羯族人,大多便是羷部落的人。
对此,赵弘润暗暗有些感慨。
事实上,他对羷部落的印象还算不错,毕竟在当年赵弘润率军攻打羯角部落时,羷部落是当初羯族人中第一个希望与魏国和谈的部落,并且,羷部落当时派来的头领『鄂尔德默』,也是羯族人中的睿智之人。
只不过,原来羷部落居然是这么的羸弱么?
赵弘润询问了禄巴隆。
没想到禄巴隆诧异地反问道:“肃王殿下不知羷部落的内乱?”
“什么内乱?”赵弘润还真不清楚。
于是,禄巴隆便将近两年来发生在羷部落身上的内乱告诉了赵弘润。
记得当初羷部落的头领『鄂尔德默』,曾以其部落大族长『费扬塔珲』年迈虚弱为理由,代替后者出席了当时魏国与三川的谈判。
这件事赵弘润是清楚的,并且,他也允许了此事。
而事实上,鄂尔德默当时说谎了。
倒不是欺骗赵弘润,相反,鄂尔德默隐瞒了羷部落大族长费扬塔珲病入膏肓的事实。
而随后,待等魏国与三川达成协议,川雒联盟也顺势建立,羷部落的大族长费扬塔珲在得知了此事后,终于安心的过世了。
临死前,费扬塔珲推举了相当于左右手的鄂尔德默,出任羷部落的大族长。
而这个举动,引起了费扬塔珲几个儿子的不满,以至于在数月后,费扬塔珲的几个儿子密谋造反,教唆部落内的战士袭击鄂尔德默。
那场内乱打了好几个月,最终以鄂尔德默的胜利而告终。
但是鄂尔德默并没有杀死老族长费扬塔珲的那几个儿子,而是大度地允许后者离开羷部落。
于是,一部分人跟随着老族长费扬塔珲的几个儿子离开了,前往了遥远的北方。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因为鄂尔德默的大度而侥幸留了条命,但那些反叛者也等同于是被鄂尔德默给流放了。
而因为这场内乱,羷部落的实力可谓是大为衰弱。
“……鄂尔德默,已经是羷部落的大族长了?”
当赵弘润听完禄巴隆的讲述后,着实是吃了一惊。
还记得前一阵子当那几名纶氏战士送回羷部落的回覆时,当时赵弘润就感觉有些纳闷,觉得羷部落的态度怎么就那么好呢,他说想旁观羷部落与秦**队的战事,结果羷部落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让人转告他,几日后就有一场战事。
原来,让那几名纶氏战士传回口讯的,居然是曾经见过一面的鄂尔德默,一位在当时就察觉到了秦国的威胁,并主张与乌边部落结盟、共同抗击秦国的睿智的首领。
“这就得去见一见了。”
原本不打算在这里停留的赵弘润,在得知鄂尔德默已成为羷部落的大族长后,立马改变了注意。
在他的授意下,禄巴隆派了几名纶氏战士再次前往羷部落的宿营地,将此事传达给鄂尔德默。
次日,鄂尔德默便委托那几名纶氏战士送来了回覆:欢迎肃王殿下前去做客。
在得到了鄂尔德默的邀请后,赵弘润带着临洮君魏忌、禄巴隆以及众宗卫们,前往了羷部落的宿营地。
而得知他要来,鄂尔德默亲自带着十几人在部落营地外等候,在见到赵弘润时,亦尤为热情。
“前几日小王不知鄂尔德默头领已升任大族长,失礼之处,还望大族长莫要在意。”
在见到鄂尔德默的时候,赵弘润拱手抱拳,率先以歉意的口吻道歉。
而对此,鄂尔德默摆摆手,一笑置之。
他当然明白赵弘润前几日为何没有来拜访他羷部落,无非就是担心将其扣下,毕竟羷部落与魏国的关系,可没有川雒联盟那样受魏国信任。
鄂尔德默将赵弘润迎入了部落营地,途中,赵弘润惊讶地看到营地内的羷部落人似乎是在收拾行囊,他立马就明白了什么。
但是碍于对方的脸面,赵弘润没有开口挑明。
没想到,鄂尔德默自己说出了实情。
“我羷部落……准备向东迁移了。”
在说出这句话时,鄂尔德默的面色很是不好看,目光亦有些黯然。
赵弘润闻言沉默了片刻,仔细斟酌用词,询问道:“局势有这么糟糕么?”
“唔。”鄂尔德默点了点头,语气低沉地说道:“两场败仗死了近十万奴隶,秦军的强盛出乎我的预料,单凭我羷部落,没有办法守住华阳这片牧场,只能向东迁移了。”
因为鄂尔德默讲的是魏言,因此,就算是临洮君魏忌亦能大致听懂,是故,临洮君魏忌不可思议地插嘴道:“这位大族长,恕鄙人直言,虽说贵部落遭逢两场败仗,可贵部落的精锐仍在,为何轻言败退?”
鄂尔德默看了一眼临洮君魏忌,没有说话。
正如临洮君魏忌所言,尽管羷部落迄今为止吃了两场败仗,然而,在战场上死的都是一些地位很低的奴隶,羷部落的战士几乎没有受到太多的损失。倘若羷部落愿意豁出一切,不顾部落内战士的伤亡与秦军死磕,未见得不能从秦军那头猛虎口中拔下几颗虎牙。
可问题是,鄂尔德默不能够那么做,哪怕他如今是羷部落的大族长。
其实说到底,三川部落的阶级构成形态,与中原国家其实很相近,大族长好比是君王,手底下的各头领,好比是中原国家君王统治下的各贵族、世族。
倘若后者支持前者,那么大族长固然是至高无上的;可反过来说,倘若部落内的那些头领均不支持大族长的决定,那么这个大族长,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权利。
而如今鄂尔德默的处境就是如此:前两场败仗,让他羷部落内的那些首领们普遍对秦**队产生了畏惧的心理,都不愿意让本族的战士去与秦军死磕。
在那些人看来,三川又不是只属于他们羷部落的,在这片土地上,还存在着羯部落、羚部落、乌须王庭以及川雒联盟等好些强大的势力,凭什么让他羷部落单独抵挡秦**队的进攻?
听了鄂尔德默的讲述,赵弘润丝毫也不感觉诧异,毕竟这种破事,他已瞧见过太多太多。
人嘛,自私之心在所难免,纵观整个天下,又能有几人是大义为公、大公无私的?
“大族长有何具体打算?”赵弘润正色问道。
鄂尔德默知道赵弘润想问什么,想了想说道:“眼下,我寄希望于我三川的地利,秦军不见得了解我三川的情况,再加上寒冬将至,其贸贸然率大军踏进我三川,或许不需要我方用兵,三川的天气就能将秦军杀死大半……”
赵弘润微微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三川这边的寒冬,的确是堪称灾劫。
据他所知,以往整个三川郡在每年寒冬时被冻死的羊只,并不下于川雒与魏国的交易量;并且,三川郡每年冻死的奴隶,亦几乎逼近因战事而死掉的奴隶数量。
三川这片土地上的寒冬,其威胁远比魏国的寒冬还要大,倘若秦**队没有事先做足准备,那么,他们在这场寒冬被冻死一半人,绝不会只是鄂尔德默信口开河。
可问题在于,秦国既然对三川郡动用庞大的军队,又怎么可能不事先了解三川这边的情况呢?
思忖了一番,赵弘润觉得还是别拆穿鄂尔德默了,毕竟这位羷部落的大族长也是没有办法。
他开口说道:“此计虽好,不过,恐引起羯、羚、以及乌须王庭的不满……”
鄂尔德默闻言苦笑了一下。
可不是嘛,他羷部落向东迁移,说得难听点向东逃走了,那么羯、羚两个同样是羯族人的大部落,以及乌须王庭,难免就暴露在秦**队的面前。
如此一来,后三者岂会给羷部落好脸色看?
然而,鄂尔德默别无他法。
在长长叹了口气后,鄂尔德默问赵弘润道:“肃王殿下,不知川雒与贵国,是否会参与此战?”
“当然。”赵弘润点点头说道:“当初约好同进共退,我大魏岂会失信?”
听闻此言,鄂尔德默着实松了口气,毕竟川雒联盟如今在三川的势力绝不会亚于他们羯族人的三大部落,更遑论川雒联盟背后的魏国。
“不过本王要事先讲明,今年我大魏是不大可能发兵了,得等到明年开春。”赵弘润补充道。
鄂尔德默点点头,对此毫无异议。
毕竟此时已经临近十一月,待等魏军赶到三川郡,肯定这都十二月了,正是三川郡最寒冷的时候。
魏军来干嘛?徒耗粮食。
当日,鄂尔德默杀羊款待了赵弘润一行人,双方约定了一些事,随后次日,赵弘润便启程回华阴,也准备向东撤离了。
毕竟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评估秦军的实力,既然目的已达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而在赵弘润回到华阴,带着冉滕、项离两支千人队迅速向东撤离的时候,羷部落亦迁移了整个部落。
羷部落的败退,让秦军的势头变得更为迅猛。
几日后,已占领『华阳』的秦军,挥军攻克了东南方向的『上雒』,随后继续挥军向前,攻克了一座当地人称之为『武丘』的山丘。
而武丘的南边,便是羯族人三大部落之一『羯部落』的地盘,由于羷部落的败退,使得正在与巴国人开战的羯部落,其后防遭到了秦军的威胁。
羯部落的大族长巴图鲁大怒,只好草草暂时结束与巴国的战争,将主要兵力调到三川这边来。
至此,羯部落与羷部落不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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