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轻轻地摇了摇头:“寄奴啊,你确定还要继续留下来打吗?刘毅这一走,我们剩下的兄弟可不到五百了啊。就算朱序肯出兵北上,也难言能胜过那慕容永,毕竟他虽然主力被击破,但并州还有几万人马,实力远远超过我们,又是主场作战,胜算真的不高啊。”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绝不能放弃,我现在在等阿兰的消息,如果慕容垂肯与我联手灭西燕,那我就一定能取得并州。”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正色道:“你就不怕你的老婆一去不回?慕容垂不是不知道你的本事,更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心思,怎么会助你成事?”
刘裕叹了口气,眼中的神色变得黯然:“你说得不错,我是在赌,我在赌慕容垂能跟我合作一次,一来消灭他的西燕同宗死敌,二来可以借平定并州的军功,让慕容宝坐稳储君之位,避免内乱。”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些未必要跟你合作才可以,他一个人也能办到。”
刘裕笑道:“那除非他亲自灭西燕,但这样一来,慕容宝的地位无法稳固,他已经快六十了,活不了多久,死后诸子相争,那生前打下再多的江山,又有何用?只有我才能用他既取并州,又立慕容宝的威望。”
刘穆之笑着摆了摆手:“那可不一定,你的草原阿干也可以助他完成此事。”
刘裕没有继续说话,显然,刘穆之说到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刘穆之叹了口气:“拓跋珪的死敌刘显,贺兰讷都依附了慕容永,他有充足的理由出兵并州,慕容永新败之余,不是他的对手,如果青龙极力鼓动拓跋珪出兵,那此事必成,如此一来,你若去河北,就会面临两大强敌同时威胁,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很难说。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现在,我认为不是渡河取并州的时候,风险太大,收益很小,不值得。”
刘裕咬了咬牙:“可我不甘心,大好时机在这里,而且,我相信阿兰一定可以说服他大哥的。”
刘穆之摇了摇头:“最麻烦的事情就在这里,你真的对慕容兰这么有信心?你真的就确定她一定会按你所想的劝慕容垂?”
刘裕正色道:“我跟阿兰夫妻多年,早已经心意相通,她是绝对不会害我的,绝对不会背叛我,一定会帮我。”
刘穆之冷笑道:“那你有没有背叛她?有没有逼她做不愿意的事?”
刘裕讶道:“去燕国结盟,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取并州,不会攻打她大哥,反而是帮她们燕国消灭同宗死敌,还能帮她解决家族的大麻烦,她有背叛我的理由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啊寄奴,你真的是对女人的心思不了解啊,你跟慕容兰这么多年,关系这么亲密,却一直没走到一起,若不是邺城的奇缘,你们现在还是汉胡不两立呢,你是不是觉得她成了你的女人,为你生了孩子,就成了跟你我一样的汉人了?就成了你这样每天脑子里只有北伐,收复河山的家伙了?就可以扔下一切,跟她的同族,亲人为敌了?”
刘裕细思极恐,手开始紧紧地抓住了城墙的垛口,不再说话。
刘穆之的胖手,轻轻地搭在了刘裕的肩头:“其实慕容兰真正想的,是你最好跟她大哥离得远远的,永远不要有任何起冲突的可能,慕容垂也是志在天下的人,而你又要收复汉家河山,注定了必有一战,她夹在中间,家国两难,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延缓这一天的到来。你倒好,反而是让她主动去促成此事了。你觉得这不是对她的背叛?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想的只是跟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孩子安然渡过一生,而不是什么收复失地。”
刘裕咬了咬牙,喃喃道:“那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帮她家族的忙,却没想到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胖子,为什么开始不提醒我?”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给了我跟你商量的机会吗?你在找我问计之前,就让慕容兰走了,当时是不是你打赢了仗,冲昏了头脑?”
刘裕摇了摇头:“没有,也许是因为我给卢循气得失去理智了吧,这些天我也确实有点后悔,联合胡虏这步棋,有巨大的风险,一旦给人抓住把柄,可就麻烦了,我毕竟不是谢相公,也不是黑手党,可以轻松脱罪,有那么多人在盯着我,一个不留神,甚至会前功尽弃。”
刘穆之叹道:“所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别再渡河北伐了,机会以后有的是,这一仗,起码也打出了威风,洗涮了我们北府军上次战败的耻辱,大家可以昂首挺胸,扬眉吐气了,而卢循听说也要解散部众,撤离中原,你可以留下来,在朱序手下做事,慢慢地经营自己的势力。”
刘裕勾了勾嘴角:“不可能的事,卢循要跑是因为听说桓玄要来了,现在他的五万大军已经进了伏牛山,来这里也就是三天左右的事,我现在是朱序的部下,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装神弄鬼,以邪药残害万余百姓的事情,桓玄必会大做文章,所以,卢循一定是提前得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干脆跑路,不留下任何痕迹。我也挺佩服他的,经营数年的基业,说放弃就放弃,确实是个狠人。”
刘穆之摇了摇头:“桓玄是跟着王忱一起来的,大概多半也是打着助守洛阳,或者是回防陕郡,弘农的旗号,尽可能多地在这里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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