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在空中迅速地你来我往,但明显是燕军一方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占了绝对优势,当先的十余骑,被晋军的弓弩射中了胸前,面门这些致命之处,翻身落马,或者是干脆尸体后仰,倒卧在马上,可是铁索连环的战马,却是继续向前冲锋,而还活着的骑士们,更是箭如流星,片刻不停,对着对面,没有任何掩护的晋军弓箭手连连放箭,两三轮箭雨过后,这掩护射击的百余名弓弩手,就倒下了一半有余,剩下的五十余人,却是毫不回头,继续在原地,一边闪避着对面飞来的弓箭,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搭箭上弦,向对面回击。
朱龄石跳上了一辆大车的盾牌之后,一边拿着一把连弩对外射击,一边大叫道:“兄弟们,快撤回来,快回来啊。”
阵外一个领头的旅帅沉声道:“将军,我等自愿留下断后,绝不会辱没了北府军的名声,请你带弟兄们据守车阵,奋勇杀贼,我等亦无憾…………”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呜”地一声,一根长杆狼牙箭,不偏不倚,正好从他张开的嘴里贯入,把他的整个身体带起,向后飞出几步,箭杆贯脑而出,正好把他的头,钉到了朱龄石身下的盾板之上,钉得这面盾牌,也是摇晃不已。
对面的一个队长模样的甲骑得意地举起了手上的大弓,狂笑不已:“晋狗看到了没,这就是射雕手的箭…………”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见刺目的日光下,一样物事快如闪电,迎面而来,他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嘴仍然不及合上,一根长箭,就几乎以同样的方式飞进了他的嘴里,这一下,直接把他还在打转的舌头给钉中,贯穿了他的脑袋,碎颅而出,而带着强烈旋转的这一箭,在穿脑透盔的一瞬间,居然以旋转之力,把他的脑袋象个西瓜一样地击碎,鲜血混合着脑浆四散喷射,溅得他身边的两个骑士满身满脸都是,而刚才还狂妄不已的这个射雕手,就成了一具无头的尸身,仍然端坐马上,纹丝未动呢。
晋军车阵之上,徐赤特已经卸下了臂甲,裸着整条肌肉发达,青筋直暴的右臂,他的手上,一杆六石大弓,六股弓弦还在微微晃着,而嘴角边勾起了一丝狞笑:“射雕手,汝头尚在否?!”
这回轮到晋军是一阵欢声雷动,刚才那名旅帅战死的悲情,一扫而空,阵外的军士们站直了身子,也不躲闪,就这样端着弓弩与敌对射,而车上的三十多名弓弩手,也都纷纷向敌军发射,一时间,前排的甲骑俱装纷纷中箭落马或者是倒毙在马上,就连那些冲锋在前的战马,也有不少给一箭射穿头颅,引得整排整列的战马都纷纷扑地,四五排的连环马一倒,刚才还全力冲击的敌军骑阵,其势头也为之一阻,后面的骑士们开始放缓冲击的速度,重新整队,隔着百步左右,开始弓箭压制了。
还活着的三十余名弓弩手们,拖着同伴的尸体和伤兵们撤回,他们人人的眼中都闪着泪花,因为,朱龄石亲自在几个盾牌手的掩护下,跳出了盾阵之外,把那名战死旅帅的尸体,先拔箭,再抱回了盾牌之后,盾后是劫后余生的千余名弓弩手,如果不是刚才这个旅帅和他那百余名部下英勇的举动,只怕很多人都会给敌军赶上,死于弓箭或者是矛槊之下,可以说,这七十余人的牺牲,救了起码五百人以上的性命,这让所有在场的军士们,全都眼含热泪,以手按胸,以最高的军礼向这些同袍们致敬。
一阵马蹄声从后面响起,朱龄石向后看去,却惊异地发现,就在自己冲出阵外的这一刻多钟,后方的局势,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满地的尸体已经几乎不见,零落在各地的马匹也给牵走,甚至那些血坑陷阱之上,也覆上了沙土,上盖木板,几乎填平,百余步外,上千骑兵已经列成了冲击的阵势,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密集的长槊手,轻装的吴地剑士,夹杂其中,马如龙,人似虎,矛槊为林,显然,已经做好了在这百余步宽的正面,与那燕军甲骑正面大战的准备!
刘钟横刀立马,与骑着骏马,提着大戟的檀韶,立于阵前,他们对着朱龄石和所有的弓弩手们,郑重地行了个军礼,与他们一起行礼的,是整个后方军阵的数千步骑。
朱龄石和他的部下们也全都面色凝重,以军礼相还,他看到了檀韶身后的传令兵们迅速打出的旗语,接下来的战法和计划,在短短的数下比划中,尽收眼底,朱龄石恍然大悟,沉声道:“兄弟们,迅速向两边分散,按计划撤离,让开大路。”
他的命令很快给十余个队正们传了下去,大批的弓弩手们顿时就分散进了车阵后两侧的营帐之中,消失不见,只有徐赤特仍然一个人站在大车之上,一箭接一箭地向外发射,每发弓弦震动,对面总会响起一声惨叫或者是闷哼之声。相应的,越来越多的箭枝也对着他飞了过来,贴着他头皮一尺,五寸的箭枝“嗖”“嗖”地划过,可是他却不以为意,仍然就这样站在那里,一箭一箭地与敌对射,每当射毙一个敌军,就会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一舔嘴唇,然后迅速地跳下这辆车,再或左或右地跳上附近的一辆车,继续换个位置射击。
朱龄石摇了摇头:“赤特,别恋战,大帅有令,要我们先撤,等会儿还有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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