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早已被乌烟瘴气的尘土硝烟笼罩,仿佛云层压到了地面上。朦胧的烟尘之中,轰鸣的炮火四面闪烁,有火光较大的火炮、也有星星点点闪耀的火铳。
骑着棕马的朱高煦,在一群铁骑的簇拥之下,在战场的硝烟之中横穿。他看见城墙外到处都架着云梯,冲车、炮车以及无数的步兵在不断前进。四面人声鼎沸,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城墙上无时无刻不在掉落人,既有在云梯上被击落的明军士卒,也有安南军守军被弓|弩火器打下来。
墙上的火铳发|射就好像炸豆一样密,然而戴着宽檐铁盔拿着盾牌的明军士卒,仍然在云梯上缓缓往上爬,并未有被火铳击中的迹象。
朱高煦完全没有干涉诸将的攻城战术安排,他只是在观察攻城的进展。不过他亲自到战场上,本身就是对各级武将的督促。
不顾亲兵武将劝阻他提防流矢,朱高煦依旧在离城百步的地方骑马巡视。他看了好一阵,这才确定,安南军的火器、并不能对云梯上的士卒造成甚么伤|害。
盾牌和甲胄固然有用,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安南军的火器打不到贴着墙的明军士卒。铳口朝下时,弹药似乎会滑出去;安南军的火器只能攻击路上正在靠近的明军。
此时的方形城池,确实不能让火器发挥最大的作用,棱堡的角度侧|射才最适合火器。不过高墙更能阻挡攻城军队的攀爬。
朱高煦骑马走了一段路,便遇到了一个池塘,只得从已经拆掉了屋顶的村庄废墟中绕过去。此地地形已是平坦辽阔,不过水域很多,湖泊、池塘随处可见。
一众骑兵从一条大路上穿过一大片稻田时,往南就能看见大江了。
“吁吁……”朱高煦发出声音,轻轻勒住了棕马。他驻马在稻田边上,瞧着江面站了很久。
江岸上的城池内外,打得一片凌乱,但大江江面上仍十分平静。靠近木丸州的江心有一片陆地,与江畔形成了一处港口。许多战船抛锚在江心陆地岸边、以及城池水门码头。因为朱高煦的人马没有组织水军,因此江上未有战事。
朱高煦巡视了一圈,回到围城工事内的营地上。军营里又多了许多伤卒,伤兵营里惨叫呻|吟就没消停过,到处都在喊叫,十分凄惨。
朱高煦把缰绳丢给赵平,走进一座帐篷里,见郎中与随军壮丁正在忙碌。其中一个士卒的盔甲被解开,郎中正在拿着剪刀剪开他的衣裳。
“拜见王爷!”郎中急忙抱拳道。
朱高煦摆手道:“救人要紧。”
郎中撕开那叫唤着的士卒的上衣,立刻骂道:“又有毒!安南人心歹毒,在火铳箭簇上都抹了毒药,这兄弟胸膛上的皮肉全黑了。”
朱高煦问道:“有解药吗?”
郎中摇头道:“箭簇上各种毒药都有,服药无甚大用,伤口会溃烂!手脚上受铳伤只能砍掉,这兄弟胸口受伤,只能等着肌肤溃烂,慢慢痛|死。”
躺在床上正在叫唤的士卒似乎听到了郎中的话,这时开始嚎叫哭喊起来,声音愈发绝望凄惨。
朱高煦也无可奈何,走了一圈便弯腰跨出了帐篷门口。
打仗就会死人,就会出现各种残|酷歹毒的情况,敌我双方都一样。朱高煦见得不少,早就明白了……想避免这种事,唯一的法子只有和平。
围攻木丸州的战斗持续到酉时。太阳快下山时,炮火渐渐消停了,军队也开始退兵。城墙上下,留下了许多尸|体、伤兵,除此之外无甚实质进展。
不过这状况在意料之中,攻城若非有内应奸谍,不然很难短时间内凑效;至少要先耗一阵子才能有用,就看谁先扛不住。甚至有的攻城战能打几年,最后靠围住饿死对方来获得胜利。
当然朱高煦并没有打算对木丸州围攻太久,他是基于此地主将无甚能耐、容易攻打的判断上,于是才发动了攻城战。他准备先忍耐几天,再看看情况。
……次日一早,明军继续攻城。
木丸州三面围定,远处的洪武大炮首先震响,迎接血红的朝阳初升。连续两天的大小火炮轰击,城墙上的垛口已是残破不堪。
各路明军推进至城墙,碗口铳、盏口铳、火箭等也陆续发射,硝烟、燃烧的黑烟以及火光迅速让这清新的早晨笼罩在战火之中。
朱高煦骑马出营,在四处观察战况,以便判断这座城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攻下!各部将领会各自负责一个地方的攻打战术,朱高煦现在是主将,他没什么必要干涉每处地方,只消明白大伙儿都在尽力作战就行。
明军的火药炮弹箭矢消耗极大,这两天的战斗强度、是非常高的。攻城战连中午也没停止,各部轮番上去强攻!
及至黄昏时分,朱高煦巡视到西城,忽然见一座云梯上有将士攀到了城墙上。安南军竟然没有援军前来、以便试图夺回此处城头!
朱高煦马上停在原地,指着那城头道:“去传令,此部人马,每人赏钱十贯!先上城的将士,额外论功行赏,升官重赏、本王绝不吝惜!”
“得令!”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道:“末将请命,前去增援!”
朱高煦回头一看,正是他的守御所武将、试百户军官王彧。朱高煦点头道:“准了。”
……王彧立刻喊道:“弟兄们,王爷就在此地看着咱们立功,跟我上!”
数十骑策马冲到城墙下,此地叫喊声四起,几个武将正在驱逐士卒们往云梯上爬。城上刀枪挥舞,明军将士正在死战。
王彧抬头看了一眼,城墙边上一个披头散发的明军士卒大叫着挥舞刀盾,背上全是箭矢。一般最先攻上城墙的人都是九死一生,因为上去的人少,会面临优势守军的围攻。何况通常有人攻上了城头时,守军都会不顾一切调集援军将其聚|歼!
但危险越大,功劳就越大!
王彧转头向一个武将喊道:“汉王殿下命本将前来增援,请上云梯!”
那武将点头道:“你们现在便可上!”
王彧等前面的士卒爬上去,率先捡起地上的一副圆盾,身先士卒上了云梯。麾下众将士随后跟着攀爬上来。
“啊!”上面梯子上一个士卒中了箭,身体歪倒下来。王彧急忙抓紧木头,一手掀了一下,那受伤的士卒从云梯旁边滚落下去了。
王彧手脚并用,趁此处墙上没人防守,很快爬到了墙头,只见几个明军士卒浑身是伤,仍在大叫着拼杀。乱糟糟的安南军士卒围攻着他们。王彧翻进墙内,马上拔出雁翎刀,左手持盾杀将上去,身后的守御所将士也大叫着冲了上来。
“叮叮哐哐!”王彧拿盾挡住刀枪,整个人都按到了一个敌兵身上,大吼一声,拿刀就向那人胸口上捅过去,那敌兵吓得脸色纸|白。刀已刺进血肉,俩人的脸都几乎贴在一起,敌兵的牙齿打颤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王彧瞪着凶狠的双目,手上猛力往前捅|了进去。
“啊!”身边的守御所兄弟也拿着刀枪不顾命地冲上来。大伙儿虽没有马,还是骑兵的战法,凭借奔跑的速度、身体的重量,直接拿着兵器不顾命地猛|冲过来,势不可挡。
旁边一个明军士卒的铁帽上挨了一刀,侧腰又被捅了一|枪,但他不依不挠用身体将一个敌兵按翻在地,拿着刀像跺肉一样持续乱|砍,那敌兵被砍得血肉模糊,仍在惨叫。
敌兵一边混战,一边往两侧后退,仍然不见有守军援兵前来。王彧带着几十个精兵凶猛无比,城墙上的混战范围越来越大。
于是另外两幅云梯上,也有明军士卒翻进来了。城墙防守的缺口,就像是被洪水冲破了一个口子,马上迅速撕开,越来越多的明军将士爬上了城头。
王彧大喊道:“王爷亲口下令,上城的弟兄,人人有赏!杀!”
安南军乱兵两边溃散,明军士卒径直往城内的石阶上冲。有的已经杀进了附近的一座城楼里,城楼里也有楼梯,可以直接冲下去到城内。
明军将士的无数铁盔涌动,人群像钢铁洪流一样席卷到石阶上。“砰砰砰……”忽然城下一阵火铳声响,一些明军士卒惨叫着摔倒在地上,但更多的将士前赴后继,径直冲下阶梯,见人就砍。成排的安南军火铳兵顷刻被吞噬,鬼哭神嚎的痛叫和恐惧的哭喊中,血肉横飞。
王彧见城门内还没有大股敌兵赶来,马上挥舞雁翎刀带着大伙儿冲向城门。
城门洞开之后,外面的马蹄声已经如同雷鸣。王彧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便看见成片的铁骑、冒着箭矢箭簇向城门口汹涌冲杀而来。
王彧仰头疯狂地大笑了一声。
在能征善战的亲王麾下就是舒坦,汉王知道、兵在什么时候应该调动到什么地方。城门一开,援兵就能及时地出现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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