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小混混,心境在慢慢转变,他早年受苦,想法只是自己吃饱喝足就行。然而现在不同了,他是大唐的侯爷……
当一个人能力渐渐变大,不用别人来逼他,他自己就想担负相应的责任。
世间有名言,曰: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这不是伪装给谁看,也不是想邀买名声,而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咱就是想这么干的。
比如后世的小屌丝,虽然兜里没几个钱,但是遇到真正街头乞讨的老人,你肯定会掏几块钱相助,这就是心中善良。当然乞讨骗子你肯定不会给,给了那不叫行善,那叫被骗。
当天夜里所有国公都喝醉了,韩跃大哭大笑,最终昏昏沉沉睡去。
两个女孩乖巧守在韩跃身边,她们很想伺候韩跃睡觉,然而手足又有些无措,多年不见汉家男儿,她们一时有些自渐形秽。
两女烧了热水帮韩跃擦脸,又把韩跃冰冷的双脚放到自己怀里,虽然天寒地冻浑身哆嗦,然而两女却感觉很是开心。
汉女柔情,最是温柔,给他暖脚,她们愿意。
大概到了夜间三更的时候,两女终于忍不住寒冷瞌睡,连牙关也开始打颤起来。
很想睡觉,但是帐篷很小。
地上也只有一张毯子,毯子上却躺着酩酊大醉的韩跃。
年长一点的少女轻声道:“妹妹,天气太冷了,你钻被窝睡吧,这位相公性格和蔼,他不会生气的。”
妹妹年龄应该只有十三四岁,闻言怯怯道:“姐姐,还是你睡吧,我害怕,不敢钻……”
她俩一人抱着韩跃的一只脚,用胸口仅存的热力温暖着韩跃,姐姐目光落在韩跃酣睡的脸庞上,忽然幽幽叹息道:“姐姐没资格了,这是咱们汉家的贵人,我身子已经脏了,不能侮辱他!”
她伸出一只手轻抚妹妹枯黄的头发,轻声道:“但是妹妹你可以,你身子是干净的,有资格睡在被窝里。”
妹妹脸上微微一红,忍不住看了韩跃一眼。
她显得很是羞涩,声若蚊蝇道:“姐姐,他长得可真好看,鼻子好看,眉毛好看,眼睛也好看!”
“那是自然!”姐姐一脸骄傲,轻声道:“他可是侯爷,是很大的官,比县衙里的老爷还大。妹妹你还记得县衙么,以前我带你赶集的时候去看过……”
妹妹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半天才摇了摇头,牙齿咬着嘴唇道:“我记不起来啦,那时候我很小。”
“是啊,你还很小!”姐姐幽幽轻叹,手掌抚摸着妹妹额头,语带回忆道:“那是咱们中原的县衙,县上的官老爷是个大鼻子老头,他喜欢喝酒也喜欢骂人,但是对待老百姓可真不错,经常拿自己的粮食接济大家。”
“大鼻子老头?那不是长得很难看?”妹妹嘻嘻一笑,笑容有些天真烂漫。
姐姐的情绪也放松起来,轻笑道:“是呀,长得很难看,应该说是凶恶,听说那个县老爷以前是个当兵的将军,跟突厥人打了一辈子仗。可惜好人不长命,突厥掳掠中原的时候,他被二代汉奴给杀了。”
“二代汉奴很坏!”妹妹突然开口,小脸恶狠狠道:“他们欺负你,还天天打我!”
姐姐呆了一呆,忽然轻叹道:“挨打其实是幸福的,你身子没有长起来,所以只是挨打,姐姐宁愿挨打……”
这话语带悲切,妹妹眼睛里突然留下泪水,呜咽道:“姐姐,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有一次我正在放羊,隔壁帐篷那个二代汉奴突然冲过来,要不是你拼命抱着他的腰,我根本跑不掉。”
她忽然哇哇大哭,眼泪哭花了小脸。“我跑掉的时候回头看了,那个汉奴在欺负你……”
北地严寒,深夜越来越冷,姐妹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回忆着以前受罪的往事,身体不停打着哆嗦。
想起那些牛马不如的经历,身体冷,心里更冷。
帐篷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声音很轻,但却不断接近。姐姐习惯性打个哆嗦,下意识拿起帐篷里的棍子,妹妹则浑身发抖,使劲把脑袋往地上拱。
以前夜间也经常有人接近她们的帐篷,每次都是姐姐拿棍子阻拦,但是每次都被坏人冲进来,她们实在太柔弱了,压根没法反抗坏人。
于是姐姐便哭喊着抱住坏人的腰,然后被坏人欺负,妹妹则躲在角落里呜咽哭泣,眼睁睁看着姐姐被人欺负。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就在姐妹俩惊慌恐惧到极点的时候,脚步声却突然停了。
没有人冲进来!
“两位小娘子睡了没有,侯爷睡了没有?”一个憨厚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和小心翼翼。“小人深夜打搅实在该死,俺们几个都是军中的伙夫,想着夜间寒冷难耐,专门弄了一个火盆端过来……”
“给我们送火盆?不是来欺负姐姐的?”妹妹眼睛一亮,忍不住看了一眼姐姐。
外面伙夫的声音又再传来,带着一丝讨好道:“俺们一共来了三个人,小人手里端着火盆,另外两个伙计拿了醒酒汤和一些吃食,两位小娘子还请掀一掀帘子,俺们都是男人大老粗,不方便进去。”
姐妹俩面面相觑!
她们的帐篷帘子根本挡不住人,随便用手一抄就能进入,然而外面的人竟然不敢动手,要请她们掀起帘子才行。
“姐姐,我去掀……”妹妹很是兴奋,小脸都有些胀红,她赤着脚丫跑到门口,猛然伸手掀开的帐篷。
深夜有寒风,呼啸而肆虐,妹妹背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门口三个伙夫相互对视一眼,脚下连忙挪动上前,三人高大的身躯并肩而立,共同站在门口堵住寒风。
就这样一个小细节,让人顿时升起一股安全感,恍惚之间,妹妹觉得自己身上也不是那么冷了。
端着火盆的伙夫一脸横肉,长相很是凶恶,然而他却低眉顺眼,甚至笑的有些谄媚,憨厚道:“小娘子还没歇息啊,那可太好了。请您伸手接住火盆,俺们不方便进去,只能让您自己拿。”
这火盆很大,里面燃烧着熊熊炭火,火盆四周裹着沾水的厚布,压根不怕端着烫手。
就算如此,伙夫似乎还有些担心,他突然把火盆放在地上,然后脱下自己外衣细又把火盆裹了一圈,这才小声道:“现在能保证一点也烫手啦,小娘子您不用担心,小人保证烫不到您。”
妹妹傻傻的接过火盆,傻傻的端进了帐篷,然后又傻傻的走到门口,怯怯道:“谢谢大叔,您是好人……”
小娘子竟然会致谢?
伙夫受宠若惊,明明是高大魁梧的汉子,望之仿佛手足无措的小孩,只知道咧着大嘴憨厚傻笑。
他长相凶恶一脸横肉,然而笑容发自内心,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反而有点滑稽和好笑。
旁边两个伙夫见到同伴被夸,连忙也将大脸凑了过来,躬身塌腰谄媚低笑,小声道:“俺们还煮了醒酒汤,炖了行军肉,还请小娘子也拿进屋中,深夜寒冷难耐,需得吃一点宵夜才行。”
醒酒汤冒着丝丝白气,肉粥散发着浓郁香味,显然都是刚刚出锅之物,妹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小脸胀红道:“我和姐姐也能吃么?”
“能吃能吃!”伙夫点头如小鸡啄米,满脸喜色道:“俺们手艺不行,肉粥也熬得一般,小娘子肯吃那是给俺们赏脸了,等会回去能吹上一个时辰……”
妹妹有些发呆!
她怔怔看着三个伙夫,又看看伙夫手里的小心翼翼端着的器具,总觉得今夜仿佛是在梦中。
整整一大碗醒酒汤,外加三大碗浓稠的肉粥,深夜熬好冒着寒风送过来,不但不求一句感谢,似乎自己肯吃他们就非常开心……
这种待遇以前别说听过,连做梦都没梦到过。
她伸手接了醒酒汤,有些羞赧道:“三位大叔稍等一下,我一次拿不过来,需要分为好几次才行,你们盛饭的碗实在是太大啦……”她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生怕三个伙夫生气,紧跟着又解释一句道:“姐姐没法出来帮忙,她正帮相公暖脚!”
这话有些歧义,妹妹想说的是姐姐用胸口帮韩跃暖脚,然而伙夫们却领会岔了,三个高大的汉子同时后退几步,连连告罪道:“小人该死,不该站在门口。”
乖乖俺滴娘,原来侯爷正和小娘子行房,这事咱们也敢来打搅,真是该死该死。
古代人对待性事有很多称呼,其中暖脚一次就是代指干那事,妹妹词义表达不清,结果惹得三个伙夫冷汗直冒。
他们也不敢在待了,猛然把肉粥往地方一放,三个人同时转身抬脚,急慌慌跑回了营地之中。
夜色之中,风声呼呼,隐约还传来三个汉字担忧的声音。
“你说侯爷会不会发火,会不会狠狠揍咱们一顿?”
“……应该不会吧,上一次我不小心骂了侯爷,结果也只是屁股挨了一脚!”
“不知道小娘子会不会帮咱们求情……”
妹妹呆呆半晌,眼见伙夫们逃窜而去,她只好分三次将地上的肉粥都端了回去。
今夜有火盆,还有浓稠香郁的肉粥,虽然外面天寒地冻,然而帐篷里却暖意融融。最暖的还不是身体,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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