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青石外,在这山峰下,在这方圆数百里,甚至方圆数千里内,仙者越来越多,直至最终,但凡在梦中与王墨哪怕只有一面交错之人,均都全部出现后,他们安静的坐在那里,默默的望着山顶青石,望着那石头上,两个人。
时间似永恒,不知过去了多久,王墨抱着端沁,他们就坐在那里,一同看日出日落,一同数着年华。
“因果,斩不断,它本是空的...因果,便是因果。缘起凝聚,散落成空。”王墨的声音回荡在天地,化作了无数柳絮,这些柳絮,不知从何处来,却知要何处去。
它们飘在天空,慢慢的飞舞着,密密麻麻,向着下方飘落,落在了这方圆千里,每一个仙者的身上,好似找到了记载他们的一生。
两个粘连在一起的柳絮,徐徐的飘落在王墨与端沁的身前,那粘连的样子,如同他们二人手拉着手,永远也都不会分开。
“梦里也好,梦外也罢,此生不离不弃...”端沁望着王墨,双眼露出如水的温柔,抚摸着王墨满是皱纹的脸,轻声,喃喃。
端沁的声音蕴含了温柔,仿若海深一样的柔情,传入王墨的耳中,让王墨心里在安静中,泛着轻柔,那苍老的容颜,似在这一刻也变的年轻了一些,他看着端沁,忘记了岁月时光的流逝。
端沁的话语,王墨在梦中的那一生,刻骨铭心,他无法忘记,亦或者与梦中的人生重叠,眼前出现了那座他与她相似的山谷。
那山谷花开花落,日日年年中,留下了他们两个人,永恒的身影,还有那阵阵琴声弥漫,让人沉醉,不愿醒来。
王墨,不愿去醒。
“这一梦,让我陪着你,直至天荒...”端沁紧紧的抱着王墨,仿佛害怕王墨会离去,留着眼泪,轻声喃喃,说着一遍,一遍,一遍...
她说不清自己说了多少遍。
王墨干枯的双手抬起,轻抚端沁那一头青丝,神色柔和,点了点头。
无论是穆语萧,赵敏,赵紅夏等等一切王墨在之前或者后来遇到的红颜之中,都无法取代她的影子,无法最终走入王墨的心。
“你舍得去斩断么...你能斩的断么...”王墨抬着头,望着天空,望着那天空的尽处似有一只飞鸟在回旋,轻轻自问。
在离开人皇国的第三十一年,王墨与端沁坐在那青石上,在四周山下数千里,盘膝坐着无数的仙者,王墨抱着端沁,微笑中,与她一同去感悟天地。
渐渐地,王墨的话语越来越少,从一年开口一次,直至数年方出一言。
“缘起成空,此为因果,你等若懂,可成法...”在他离开人皇国的第三十二年冬天,在漫天的雪花飘落中,王墨从那青石上站起,他的身子很虚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然到了最后的时刻,只剩下了最后一段路程后,他即便不愿意,也要死去了。
这梦,很真,很真,他在这梦里,是一个凡人。
死亡,是一种结束,是一场梦的终结,但同样,它也是一切的开始。
端沁还很年轻,她温柔的扶着王墨,与他一同站在那青石,不离不弃。
穆语萧在远处,她默默的望着王墨与端沁,眼中的迷茫在这些年来,越来越深,直至最后,成为了一种说不出的痛,使得她低下了头。
“还记得,我们初识的地方在哪里么...”王墨声音越加的沧桑,轻声开口。
端沁眼中有泪花,点了点头。
“带我去。”王墨抚摸着端沁的秀发青丝,苍老的容颜,透出思念。
端沁咬着下唇,扶着王墨,身子一跃而起,带着他破开虚空,在四周数千里无数仙者的目光下,远远的离去了。
直至消失在了天边,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目中,仿佛,从未出现,从未来到过。
风,从王墨身边吹过,带起他的一头苍发,飘舞在脑后,那苍色的发丝,在舞动中落在端沁的脸上,与她那青丝纠缠在一起,那黑色与白色的交错,似永远也不愿分开。
端沁的目光温柔,前行中时而看向王墨,脸上带着温馨与依恋。
王墨看着脚下的大地在风的呼啸中一一闪过,看着那一处处的火山,一处处平原,一处处丛林,更看到了凡间的都城,看到了一个个几乎成了黑点的凡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至那脚下的大地,颜色渐渐有了翠绿,渐渐地出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山,在那山中,有一处被隐藏起来的山谷。
那山谷,是他梦中除了乐城外,第二个家。
那是他与她相识的地方...
长虹落地,下方无数草木大树,齐齐而动,那些树叶哗哗声下摇摆,很快就平息下来,端沁扶着王墨,出现之时,已然来到了那处山谷。
山谷一片空旷,杂草四处,那些草中还有不多的野花,散发出阵阵芳香。
“到家了...”王墨神色露出恍惚,望着山谷的一切,似有一股回忆漂浮...
端沁同样望着四周,许久之后,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
“王墨,我们不要去想这是不是梦,我们在这里,居住下来,好么。”
“好。”
"墨。无论是梦中还是梦外,此生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好。”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逝,山谷内的杂草,已然全部消失,一座简单的木屋出现在了山谷中,日日年年的,有那优美的琴音,在这山谷的天空回旋。
琴音中,王墨坐在一旁,手里拄着一根拐棍,他的样子更加苍老,满脸的褶皱中,还有一片片褐色的斑点在皮肤上点点滴滴的。
那是老人的斑,那每一个斑点内,都如同树木的年轮,恒载了岁月的烙印。
他依旧穿着那一身黑袍,带着微笑,听着端沁的琴音,望着身前同样坐在那里,双手抚琴的女子。
这女子的容颜,不再如当年来到这里时那样的年轻,而是如他一样,成为了一个老妇人。
这是端沁以法术神通造成,她不愿让王墨在老去中,看着年轻的自己,而是要与他一同,如凡人一样,数着彼此的白发,走过余生。
她的心意,王墨怎能不知,他没有阻止,而是温柔的看着妻子。
他望着她,她弹着琴,仿若这天地间,他们彼此除了对方,便在没有了一切,管他天崩地裂,管他日月交替,管他风云色变,一切,在这两个苍老的爱人面前,都是微不足道。
一年,一年。
那只飞鸟,再没有出现过,仿佛从梦中离去了。
在那彼此的注视下,在那琴音中,王墨与端沁经历了春天万物复苏,经历了夏天柳絮飘飞烈阳笼罩,经历了秋天树叶沙沙,卷着二人的影子而走。
更是一起去看那雨,那雪,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不寒冷的冬季。
这一年,是王墨离开人皇国的第三十五年。
这一年,王墨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唤,他明白,或许有一天,自己只要一闭上双眼,就会永远的睁不开,就会走出这梦中的世界,这一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一年的秋天,天空飞舞着一片片枯黄的树叶,那些树叶吹入山谷内,在地面上缓缓地卷动着,其中一片,在王墨的身下被他的身子所阻。
王墨探下身子,很吃力的把那树叶拿在了满是老人斑的手中。
“落叶归根...沁儿,我要走了...送我最后一程,陪我去人皇国,带着大福,我们去墨城,去那里,完成我这梦中一生,最后的一次与自己的约会。
当年,他没有来,这一次,他一定会来!!”
端沁一头白发,带着那不舍与眷恋,扶着王墨,走出了他们的家,在那天地中,向着远处化作长虹,向着大海的另一边尽头,那人皇国存在的大陆,去了。
这里,是梦,但又不是梦,它是王墨法术神通借法果所致,梦中的几十年,与梦外的时间一样。
梦的外面,在这几十年内,阵内与阵外的战争已然到了水深火热的程度,阵外大军散出杀神死亡之事,倾全部之力,向着阵内展开了疯狂的入侵。
那麒麟借来的远古之力壁障,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崩溃,随着无数阵外仙者的冲入,一次次的大战中,双方死伤惨重,鲜血弥漫了星空,那血腥的气息更是浓浓无法想象,阵内各大星域,成为了仿佛地狱一般的世界。
在这越来越残酷的生死中,阵内诸多大能,放弃了杀域,放弃了西天域,全部的力量凝聚在了五大星域与昆仑两域,做着最后的挣扎...奇怪的是仙都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在那一次次的绝望中,有关杀神死亡的传言已然深入人心,即便是麒麟化作王墨坐镇,但在十多年前的一次大战中,麒麟被五大魔君重创,几乎死亡。
如此一来,杀神死亡的消息,便再也无法阻止,给阵内仙者的心神,一击无法愈合的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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