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古斯立刻大声嚷道:“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夷蛮十三部落,已经臣服于秦国大皇帝,就是大皇帝的臣子,你们无法为大皇帝陛下分忧,难道还要阻止我们向大皇帝陛下效忠吗?”
“圣上,夷蛮乃是异邦,本就没有信义。”礼部尚书薛怀安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能不站出来,高声道:“以前夷蛮犯边,烧杀抢掠,生灵涂炭,如今他们不过是摄于我大秦的威势,一旦引夷兵入关,必然是为祸匪浅,还望圣上三思。”
便在此时,从河西官员之中站出一人来,这人是河西道兵部司主事赵辉祖,拱手道:“圣上,十三部族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向我大秦示好,而且下定决心,要与我大秦永世交好。”抬手指着一群酋长,“十三部族的许多贵族子弟,仰慕我中土文化,派了不少人前来学习,这些人学习之后,返回北方草原,向夷蛮人传扬我们大秦的天威,在场的这些酋长,正是因为知道我中土文化博大精深,这才甘心臣服。”看向薛怀安,道:“薛部堂,刀子不能真正征服一个民族,要想真正让他们臣服,只有文化,而十三部族,正是臣服在我大秦博大精深的文化之中。不错,他们曾经不知礼仪,忠孝仁义也是浑然不知,但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如今的夷蛮人,并非所有人都是蛮荒之辈。北方大草原的各部族之中,确实还有一些不负王化的蛮夷之辈,但是今日在场的十三部族,与我们互通有无,接触到了我们的忠诚孝义,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夷蛮人。”
薛怀安冷笑道:“我大秦的文化,可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便建成?从上古尧舜汤禹开始,历经数千年,一点一点地积攒起我中原文化,便是到了今日,我中土也未必人人都懂得忠诚孝义,这些夷蛮人学了几年,你就觉得他们拥有我中土文化?是否说,手中拿了一本《论语》,读了一遍,就是圣人?”
薛怀安此言一出,在场不少官员都为禁不住点头。
“薛部堂言中了。”冯元破含笑道:“诸位只怕误会了,夷蛮十三部族,并非是要迁徙到关内,而是调出一部分兵马,交由朝廷统管,用以围剿青天王,只要剿灭青天王,他们立刻就会撤出关内,回到北疆!”
周庭神情严峻,摇头道:“忠国公,这是下下之策,绝不可行。”
“圣上,青天贼寇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如今人多势众,如果不加以遏制,一旦被他们控制福海道,后果必将不堪设想。”冯元破正色道:“青天贼寇手握河北和福海,河北土地肥沃,乃是帝国的粮仓,而福海道则是盐仓之地,东南如今被天门道控制,食盐无非输送出来,关内现在依靠的,就是福海的食盐,如果福海道被青天贼寇控制,烟道就彻底被截断。”
皇帝只是盯着冯元破,也没有说话。
“粮仓和盐仓都在青天贼寇手中,他下一步,必然是往关中蔓延,最严峻的形势,就是青天贼寇会南下攻打京师,到时候南方有天门道,北方有青天贼寇,京畿之地处在南北夹击之下,形势必然是岌岌可危。”冯元破声音几乎有些哽咽,“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疑心是要为圣上排解烦恼,这青天贼寇不能让他们继续猖狂下去,所以必须要出兵围剿。臣虽然存有杀寇报国战死沙场之心,但是手中的兵马实在太过疲弱,要想剿灭青天贼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一支强大的兵马才成……!”抬手指着阿尼古斯,“夷蛮十三部族,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只是一支纪律松散,若是对他们加以调教,必然是为圣上杀敌报国的一支雄师!”
周庭冷笑道:“剑虽锋利,一个不好,反过头来是要伤了自己的。”
“周纳言,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我也想过,夷蛮人虽然桀骜不驯,但是只要给他们定下森严军规,严加管制,未必不可用。”冯元破长叹道:“最为紧要的是,现在剿灭青天贼寇是朝廷的首要大事,没有兵马,如何剿贼?若是周纳言能够为圣上变出一支兵马来,自然是更好的。”
皇帝扶着长须,终于道:“忠国公言之有理。”
周廷等人豁然变色。
“圣上,夷蛮人悍不畏死,用在剿贼之上,必能建下大功。”冯元破高声道:“臣请圣上三思!”
周庭已经上前跪倒:“圣上,此议万万不可,什么法子都可以想,但绝不能让夷兵入关,这无疑是饮鸩止渴,贻害无穷。现在说是有军规约束,可是如果夷蛮人真的入关,万一约束不住,那该如何?”到了这个份上,周庭也顾不得在场有夷蛮酋长,沉声道:“夷蛮人茹毛饮血,凶残无比,放他入关,只怕剿贼不成,我大秦的百姓却要深受其害……!”
阿尼古斯大声道:“你们说这些话,是瞧不起我们夷蛮人吗?我们好心相助,你们却如此对待我们,那是我们错了。”霍然起身来,转身走到那一众酋长面前,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显然是那些酋长之中还有人不通中原话,阿尼古斯过去将秦国官员的话复述给他们听,果然,几句话一说,众酋长脸上都是显露出愤然之色,已经有酋长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其他人见有人要走,纷纷跟在后面,老君殿上,一时间混乱异常。
“圣上,您看到了,这群夷蛮人不通王化,竟然不辞而别,当真是野蛮至极。”周庭立刻道:“这样不懂规矩的野蛮人,如何能用?”
“是啊,圣上,他们没有任何规矩可言,天子在此,却已然如此狂妄,臣请治这群夷蛮野人之罪。”薛怀安也立时道。
“周纳言,薛部堂,我不赞同你们的看法。”冯元破皱眉道:“若是换做你们,一腔热血,想要为圣上分忧,却被人这般侮辱,你们又作何想法?”
“忠国公,看来你对夷蛮人的感情实在不浅。”周庭冷哼一声。
酋长们走到大殿前,尚未出门,便见到守在门外的皇家近卫军豁然出现,虽然今日进入天宫,大部分人不能配武器,就连近卫军也是赤手空拳,但是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近卫军武士横在门前,组成了一道墙,众酋长见被人拦住,更是恼怒,已经有性子野的酋长上前来,便要推搡硬闯。
“谁敢乱闯,杀无赦!”一个冷厉的声音突然出现,冰冷至极,轩辕绍已经出现在众酋长面前,普天之下,没有武器佩带禁忌的,只有轩辕绍,轩辕绍是皇家近卫军统领,也等若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号护卫,当年被皇帝钦封为皇家近卫军的时候,皇帝就下过一道特旨,允许轩辕绍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佩带武器,即使今日在仙宫,轩辕绍依然是佩弓在身。
这些酋长本来都是十分的粗野,不将近卫军放在眼中,但是轩辕绍陡然出现,他身上散发出那股子阴冷的杀气,却是让一众酋长禁不住微微变色,看着眼前那苍白的长脸,这些夷蛮酋长竟是同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真的往前走,眼前这个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让他们回来吧!”皇帝脾气倒是不错,向冯元破道:“夷蛮之邦,不识大秦礼数,朕念他们初犯,不怪责他们。”
冯元破立时转身,用夷蛮语高声喊了几句,众酋长互相看了看,说了几句,这才纷纷回来,在老君殿上跪下。
“圣上,他们说不懂礼数,恳请圣上治罪!”冯元破道。
皇帝摆手道:“朕说过了,念他们初犯,不责怪他们。忠国公,周纳言他们的话,你觉得如何?如果夷兵入关,会不会适得其反?”
“圣上,臣用人头担保。”冯元破正色道:“如果他们真的不服约束,臣定当亲手宰杀他们,然后献上自己的人头向圣上谢罪。”
“忠国公,恕我直言,如果真的闹出乱子来,就是你一颗人头,只怕也挽回不了局面。”周庭正色道。
冯元破道:“臣想过,既要利用夷兵,又要让他们不至于闹出事端来,有两个办法,可保无忧。”
“哦?”
“首先,调来的夷兵,在精不在多,我们将夷兵的数量控制在最低的限度。”冯元破道:“第二,臣请圣上册封这十三名酋长爵位……!”
他话没说完,礼部尚书薛怀安立刻道:“圣上,此事不妥,我大秦封爵本就很少,许多对朝廷功劳灼灼的官员都不曾封爵,又怎能一下子给十三名夷蛮人封爵?”他掌管礼部,封爵之事,那是要他亲手操办。
皇帝向冯元破问道:“忠国公,给他们封爵的理由是什么?”
“给了他们秦国的爵位,他们就名正言顺是帝国的臣子。”冯元破道:“臣将会在武平府给这十三名酋长设立十三处府邸,夷兵调来之后,交由朝廷调派,而出兵的夷蛮部族酋长,将会住在武平府,由河西军保护。”
这话一说,殿上诸人顿时都明白,这是要将十三名酋长安置在武平府作为人质,以防夷兵出现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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