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皱眉看向黛玉,道:“妹妹怎还坏人名声呢?”
黛玉似笑非笑望着他道:“你再冲我皱眉?”
贾蔷登时展颜一笑,道:“必是你看花了眼,几时的事?”
黛玉“呸”的啐了声,俏脸飞霞,道:“你做下的那些事,还用我来说?”
梅姨娘笑道:“也算是铁血柔肠了,并没说不好。”
贾蔷笑道:“对,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你要脸不要脸呢?!”
黛玉吃不住,皱眉满脸嫌弃道。
贾蔷哈哈大笑,不过笑了一半,见林如海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忙止了笑,正经解释道:“不是我轻狂拿大,连亲王府都敢得罪。若不是皇上非逼着师父还亏空,谁也不乐意和那些人家打交道。可既然已经注定要得罪死了,再顾全着所谓的颜面,就是把自己的手脚都捆起来去对敌了。王府是大,却大不过朝廷去。”
梅姨娘抿嘴笑道:“那为何非要得罪死了呢?”
贾蔷摇头道:“开国功臣一脉的勋臣,让他们还亏空,还可以拿一座丰台大营做交换,给些好处,争取不得罪死了。可那些亲王府、郡王府,哪怕精穷,我们也没有结交的道理,否则就是作死。如今逼他们还亏空,还拿这种事来做文章,再无转圜的余地。不过也没甚么,这些王府也就看着光鲜,本分度日,能一直富贵下去。若果真哪天我们势败,会扑过来咬上几口,落井下石。果真到那个时候,也不缺他们几口。不过,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林如海提醒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做人莫要自大。”
贾蔷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
不等他将后路说出,林如海就摆了摆手,道:“有些后手,连我也尽不必全说。说出来的,那还叫后手么?”
贾蔷闻言应下,心里隐隐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
林如海又道:“此事我已经报往宫里,宫里怕是会有一些手段。但,宗室诸王从来都不是软柿子。所以,既要强硬,又要留有余地。”
贾蔷有些好奇,道:“先生在担心甚么?”
林如海提醒道:“事涉女子清誉,大意不得。除了那些果真牵扯在里面的人家外,其余的,实在不行,能过就给过了。逼出人命来,不好善了,也非福报。”
贾蔷闻言,悚然而惊,站起躬身道:“先生之言,提醒了我。果然,近来有些得意忘形了。”
林如海见他明白过来,脸上也露出笑意,缓缓点头道:“做事,做对的事,尤其是非为谋私利的事,原是可以用些手段的。此手段,无谓高低贵贱。但不论用甚么手段,切记,都不可丧失底线。一旦丧失底线,便是品性出了问题,那才叫得不偿失。记下了?”
贾蔷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弟子记下了。”
“坐罢。”
林如海笑着摆摆手,黛玉在一旁轻笑了声,道:“爹爹也忒严厉了些,这差事原是爹爹的,蔷哥儿又出人又出力,好不容易取了些进展,好没得着,倒落得爹爹派了一身的不是……”
林如海:“……”
黛玉出口就后悔了,原只心里觉得她爹爹对贾蔷训的有些狠了,脱口而出后,才觉得这话不该说。
贾蔷心里欣慰啊,装好人道:“师妹误会了,先生教诲我,才是为我好!”
“呸!”
黛玉啐他一口,道:“既然你喜欢被爹爹教训,那就让爹爹回回教训你就是!”
见贾蔷咧着一张闭不上的嘴,黛玉俏脸羞红,狠狠嗔他一眼,让他闭嘴!
“好了……”
满怀酸楚的林如海赶人道:“你去前厅准备见客罢,用不了多会儿,便要贵客盈门了。”
贾蔷还未起身,就听黛玉又道:“爹爹,我想一会儿去一趟荣府,探视探视老太太。宝玉的玉碎了,怕数她老人家最心疼。”
林如海点了点头,无奈道:“好,等明儿……”话没说完,见黛玉目露失望之色,便苦笑改口道:“罢了,晚会儿蔷哥儿回府前,带你一道过去罢!”
贾蔷一言不敢多说,先一步前往前厅准备迎客去了。
……
林府前厅。
端重郡王李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拱手见礼的贾蔷,道:“这就是太上皇钦点良臣,当今皇上,我三皇兄的一等侯宁国贾蔷?倒是生的好卖相。”
端重郡王李吉,太上皇十一子,隆安帝十一弟,当年夺嫡时,站在九皇子李向一边,也是飞扬跋扈的一人。
今上登基后,李向、李吉一众曾经掌部的皇子,悉数退出了朝廷,这原是惯例。
且至少明面上,这几年李向、李吉还有义平郡王李含算是偃旗息鼓,没了当初惨烈的针锋相对。
但,任景初朝哪位旧臣,也不敢慢怠了这几位。
只要太上皇还在一日,谁又敢苛待上皇爱子?
便是隆安帝都不好出手……
也因此,端重郡王李吉用俯视的姿态,打量着贾蔷。
贾蔷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有些同情的看了李吉一眼。
虽无言,可这一眼却让李吉的怒火,“嘭”的一下火冒三丈!
李吉瞪眼看着贾蔷,厉声道:“竖子,你是甚么意思?”
贾蔷莫名其妙道:“王爷,下官可是连一句话都没说,你这是……”
李吉冷冷的看他一眼,道:“废话少说,不是可以开劳什子清白文书么?本王王妃常去药王庙礼佛,谁知道那里竟是那样一处淫窝子!你们这些废物,也不知怎么当得差!快点,莫要耽误本王时间。”
说罢,眼睛死死的盯着贾蔷,好似他若果真敢说出一个“不”字,就要施以老拳了。
贾蔷也没反对,让人送上文房四宝后,果断写了封文书,并盖了兵马司衙门的官印。
李吉拿过看了遍,没发现甚么弄鬼的事,讥讽的看了贾蔷一眼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
只是还未出门,迎面就看到一个须发皆白身着王服的老王爷进来,李吉换了笑脸,道:“老王叔怎么也来了?哟!这是带着火气哪!”
来人正是义敏亲王,他是太上皇的堂弟,太上皇的亲兄弟或死或圈,如今除了一个礼裕亲王,没剩甚么了。
如今这义敏亲王是太上皇叔王之子,承恩没有降袭,当了几十年的亲王。
不过,太上皇在景初朝时,就不喜欢这个贪得无厌的堂弟。
宗室诸王,在户部借银中,义敏亲王府是大头,偏生,他家原是宗室里家底最丰厚的一批人。
义敏亲王李贡拄着拐,气愤的顿了顿,道:“本王去年新纳的侧妃好礼药王佛,倒也管用,心诚则灵,倒也管用,给本王生出一个世子来。结果那药王庙出了那起子龌龊事,谣言四起,很是不中听!连宫里都惊动了,让宗正忠顺王世子考封时严加查明。本王听说兵马司能开具出劳什子清白文书,便打发出王府长史来取一份。不想这芝麻粒儿大小的官儿,也敢让本王长史滚?本王就亲自来瞧瞧,甚么奴才,这么狗眼看人低!小十一,你来做甚么?”
李吉哈哈笑道:“老王叔又何必置气?如今各家府上谁没在药王庙上过香?就算那是个淫窝子,也是私底下那些奴才乱来,和咱们甚么干系?偏有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拿着鸡毛当令箭。可如今到底不比当年喽,我这不也来开具一份?”
李贡从李吉手里接过来一看,随即笑道:“都道你小十一机敏,没想到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李吉闻言一怔,不解的看了看李贡,又凌厉的看了眼贾蔷,随即道:“老王叔,这文书,没甚问题吧?”
李贡笑的很难听,还有些气喘,道:“文书写的自然没甚问题,四平八稳,挑不出毛病来,可这印却有问题。”
李吉闻言,拿回文书一看,皱起眉头道:“老王叔,这印不是假的啊。”
心里暗骂,这老王八该不是故意找事,给他强戴帽子吧?
李贡却摇头笑道:“小十一啊,看来你这些年果真修身养性起来了,连这等事都没听说,也没人告诉你知道?”
李吉已经沉下了脸,道:“还请老王叔指点,若果真有人骑到十一我脖子上屙屎拉尿,那说不得也要闹一场了!”
李贡嘎嘎笑的难听,道:“合该如此!外面都说,这清白文书上,必是要有兵马司官印和人家一等侯的金印,两印俱全才实在!只盖一个的,都是抹不过情面,糊弄人的!谁拿了单一印的出去,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人家这是坑你呢!”
李吉闻言,再看看文书上单一一个兵马司的官印,连侯爷金印都不是,登时勃然大怒,回头骂道:“个球攮的下流胚子,真是给你脸了!不过我李家的一条狗,你……”
“李吉!”
不等李吉骂完,就被贾蔷喝断,只听他声如寒冰一字一句道:“本侯乃一等宁国公之玄孙,因大功得封一等侯,便是在太上皇、皇上面前,也有资格自称一声‘臣’。尔虽贵为上皇之子,却有甚么功勋于社稷,又有甚么资格辱骂于我?你再骂一句试试?本侯拼着此官不做,也要将你掌嘴三十,再回府抬先祖荣宁二公之神位,进宫问问上皇、天子和百官,凭你这个废物,配不配骂宁国贾家一声狗!不知好歹的东西,给脸不要脸!”
……
PS:这一章,是还郑巡抚的,总想送他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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