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
时不时的冷箭射来,或许杀不了人,但也让人丧失了战斗力。
只是浩浩荡荡的二百余人,终究还是将包围圈越围越小,猎弓的作用,也几乎消失殆尽。
直到……
“轰!”
“轰轰轰!”
四个火油罐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炸裂爆燃起来,惊得一众江湖好手四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婧提刀,一马当先,自西面突围杀出。
五十人,以李婧为箭头,组成一支箭矢,似一支离弦之箭,猛然杀出。
对面之人大惊,左右两翼之人刚想冲过来支援,三十把猎弓再响,又伤十数人,逼退了援军。
“杀!!”
面对迎来拦来的黑衣大汉,李婧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凛冽冰寒的杀意,手中腰刀自上劈下,然而就当对面黑衣大汉举刀相拦时,李婧手中腰刀却诡异的消失,变竖劈为横扫……
“噗!”
黑衣大汉左臂被生生砍断,刀势刚尽,腰刀却又翻手一划,向腰腹斜斩,避开了骨头后,腰腹柔软部位如何能挡利刃?
“哗啦”一下,肠子流了一地。
然而李婧却看也未看,继续带人狂突猛进,如同下山饿虎!
这般有心算无心,屡屡出乎预料且不要命的打法,哪里是敌人匆匆布起的包围圈能挡得住的?转眼间,李婧一行人就突围到了山坡下。
“该死的,追!”
一个黑衣人见李婧等人飞速下山,骑上了他们的马匹扬长而去,几乎要气疯了,大怒道。
另一人却拦道:“穷寇莫追!这些人估计是漏网之鱼,前面庄子已经被其他三家团团围住,就等着咱们的火油呢!走,这些人不算甚么,只会打打杀杀的人,成不了大患,烧了那座庄子,才是正经的!”
……
“干甚么!是我们!”
黑衣人一行一百五十余人赶到土地庙旁的庄子外时,先迎来的却是一阵箭雨,伤了三五人后,惊怒之下厉声喝道。
“停停!”
一个身量魁梧的大汉喊停后出来,与为首的黑衣人仔细对认了番后,气骂道:“刚有一批人骑马过来,我们本以为是你们,谁料被他们好一通冲杀后,还让他们闯进了庄子里。娘的,死伤惨重,实在憋屈!”
“进庄子了,太好了!”
那黑衣人狞笑一声道:“火油都带来了,这玩意儿遇水都不灭!弓弩手都准备好,拒马桩都架起来!今晚上,咱们来一次烤野猪!”
今日,四家人出动了六七百人,只为剿灭这个庄子,就为了此刻。
弓手,弩手,开弓上弩。
防骑兵冲击的拒马桩拉起,随后,围绕着庄子,一只只人头大小的火油罐,如落雨一般飞入庄子内。
庄子里传来惊呼声,紧接着,一支支火把在狞笑中丢进庄内,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快浇水灭火!”
“快浇水灭火!”
庄内传出惊呼声,然而随着泼水声响起,大火非但没有浇灭,反而愈发旺盛。
“不好,水泼不灭!”
“不行了,快往外冲!”
“冲不出去,门口也烧起来了!”
“不好了,房子被烧着了!”
“啊!救命啊!”
“快跑,快跑!”
庄内凄厉的惊慌惨叫声不断传出,且火势越来越大,燃烧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眼见一座又一座屋宅着起了火,滚滚浓烟下,祝融之火实在骇人。
包围之人却齐齐大笑起来,却一刻也不放松,不愿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大火足足烧了半宿,直到一声春雷炸响,罕见的瓢泼大雨落下,火势才渐渐熄灭。
数百黑衣人,小心谨慎的进入一片狼藉的弄庄内,唯恐有未死者突袭。
然而他们却多虑,庄子内,唯有一个个死的惨不忍睹的“焦尸”!
“数一数,一共死了多少人!”
“曹爷,点过了,一共三百单八具尸体!”
“哈哈哈!好,死的好!不会有甚么地窖、密道可藏身吧?”
“这样大的火,甚么样的地窖、密室,都要生生闷死。”
“那就好……嘿,贾家,金沙帮!”
“咱们走!”
等这些人呼呼啦啦的往四方散去后,不远处的半山坡上,李婧任凭冰凉的春雨落在身上,杏眸中凛冽如刀的眼神,看向夜空。
一个拄着拐的白发婆子出现在她身旁,打着把油纸伞,替她遮住了雨,笑道:“姑娘何必难受,从今夜起,姑娘手下这批人手,才算真正潜到水下面去喽!咱们这样的人,原就见不得光,谁见光谁倒霉。可真正不被光照到的,只有死去的人。眼下这批人手,沉寂上半个月,往后便是龙归大海虎回山林。姑娘为了侯爷,也算是耗尽心血了。姑娘好好的侯爷娘子不做,跑出来吃这份苦头……”
听闻“侯爷”二字,李婧眸中冰寒的目光软化了许多,轻声道:“嬷嬷难道不知,他放任我这样做,才是最疼我……且他为我做的,又何尝少了?若没有他,爹爹现在怕已经没了,金沙帮也难支撑到现在……他对我好,我便如是对他罢。祁嬷嬷,已经派人坠上去了么?”
祁嬷嬷笑道:“也有道理……姑娘放心,这一次,一定摸清到底谁想和咱们过不去。啧啧,这种事,居然也敢几家联起伙来干……”
李婧冷笑道:“摸清他们的位置,等回过头来,咱们一家一家的拜访。”
祁嬷嬷摇头道:“姑娘若信得过老身,就且再等等。我看这几家人也是面和心不和,未必是一条心。再者,这样的动静,还指望瞒得过绣衣卫和中车府?真当人家是吃干饭的?说不得,就有人帮咱们,出了这口气。没有也不当紧,半个月后若他们还平安无事,咱们就送他们上路!”
李婧闻言,缓缓点头道:“多亏嬷嬷计谋高远,就依嬷嬷的!”
这位小脚老太太闻言,笑的慈祥,劝李婧道:“如今正是夜寒的时候,姑娘还是早点回去避雨取暖罢。虽年轻,可伤了宫寒不是闹着顽的。往后,总还要生个小帮主呢。”
李婧闻言,俏脸一红,也感到身上寒气越来越重,她吸了口气后,随祁嬷嬷转身离去。
……
翌日清晨。
贾蔷拥着香软的香菱酣睡,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晴雯最先起来,只穿着身中衣,蓬松着头,气鼓鼓的骂道:“谁啊?一大清早的……啊呀!”
刚一开门,就惊呼一声。
李婧冷冷的看她一眼后,身上衣裳还湿着,脚上也满是泥,几步走到了里间。
晴雯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
她急忙进去,却看到贾蔷将李婧紧紧抱住,对她和慌张起来的香菱道:“去准备热水、沐桶,给小婧沐浴。再让厨子准备姜汤和早饭,等小婧洗完后送来。”
说罢,不由分说的将李婧按在床榻上,亲自给她去了鞋袜,盖好锦被,沉声道:“你好好在家休息就是,其余的事,我来处置……这是命令,不许动!”见李婧挣扎着要起身,贾蔷喝道。
安置好李婧后,贾蔷自己三两下穿好衣裳,便大步出门了。
……
“驾!”
“驾驾!!”
数十骑亲兵护卫着贾蔷,从宁国府角门跨门而出,一路上呼啸连连,斥喊行人避让,径直出了西城永盛门,往十五里外庄子打马而去。
半个时辰后,贾蔷看着遍地狼藉的庄子,看着亲兵们抬出的一具具烧成焦炭的尸体,脸色阴沉之极。
周围亲兵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等到将尸体抬出来完后许久,贾蔷方淡淡道:“都厚葬了。”
说罢,再不肯发一言,拨转马身,不等亲兵,猛然一抽马鞭,座下马便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见此,商卓等人大惊,匆忙上马,打马追了上去。
……
大明宫,养心殿。
右暖阁内,隆安帝挑了挑眉尖,看着殿内跪着大红蟒衣内监,道:“如此说来,贾蔷手下的人,都死光了?”
御案边侍立着的戴权抢先笑道:“主子,应该没死光,先前奴婢手下的人刚上报上来,说贾蔷那位江湖小妾,就是金沙帮的那位,哭着进了宁国府。温重九说的三百多人,应该不是全部。”
底下名唤温重九的大太监先不露声色的看了眼戴权后,道:“主子,即便没死光,也至少死了八成以上,损失惨重。宁侯一大早已经去看过了,看起来很是伤心,连庄子都不敢进,就一个人打马跑了。”
隆安帝“唔”了声,不是很关心的样子,问道:“去哪了?布政坊?”
温重九忙道:“主子英明,正是,奴婢得了信儿进宫时,还没出来呢。”
隆安帝闻言,便不再理会,有林如海看着,贾蔷就不会在头脑不清时,做出冲动的事来。
他现在关心的是:“那四拨人手,果真是老九、老十一、老十四,和漕帮的人手?”
温重九忙道:“主子,不会错的。义项郡王、端重郡王他们府上的秘密人手,中车府都有备案,认得他们。倒是漕帮的人手出现,连奴婢都没想到,他们是怎么勾结到一起去的……”
戴权讥笑一声,道:“你又知道甚么,当年义项郡王势大掌着工部,巡视河工时,漕帮帮主丁皓甘为马前卒,没少给那边上供。不过后来义项郡王势败了,漕帮就离远了,基本上断绝了往来。漕帮动手,怕是因为眼下金沙帮势头太劲,不但在城里四处出手,还在码头上不断拉拢给漕帮进贡的力夫,这不是削减漕帮的根基么?再这样下去,京城江湖的头号帮派,到底是哪个就不好说了,所以,漕帮才迫不得已提前动手。”
温重九忍无可忍,冷笑道:“戴总管这话可就偏了些,金沙帮就算扩充了不少人,可总数连两千人都不到。太平街那边总共也才两千人,一多半还是妇孺病残。他能动得了漕帮的根基?漕帮只在京城就有四五万帮众,全天下加起来,有几十万。说到底,还是因为义项郡王的情分在。戴总管,这是两码事。”
“你在为贾蔷说话?莫非收了他的银子?”
“奴婢从未和宁侯见过面说过话,谈何收他银子?倒是戴总管在为漕帮说话……也是,毕竟,戴总管的族侄,成了人家漕帮的八大护法之一,仅次于漕帮老爷子和两个正道,三人之下,几十万人之上,银子收的海了去了!”
“你……你胡说!”
隆安帝转头,看向气急败坏的戴权。
戴权唬的面无人色,跪倒在地道:“主子,奴婢真不知道漕帮还和义项郡王那边有干连……哎哟!”
话没说完,脑袋已经被玉镇纸砸开了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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