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柳叔,你二位怎么看?”
贾蔷眉头紧锁稍许后,看向牛继宗、柳芳问道。
牛继宗道:“我们思量了番,觉得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毕竟姜家老头儿一旦死了,姜家很可能被清算。他眼下想多施些香火,将来好指望你搭救几个。”
贾蔷点了点头,道:“姜家老鬼头儿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但是,他的话,能信么?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一个字都不敢信!”
牛继宗等人都不是蠢人,闻此言登时纷纷皱起眉头来,将蠢蠢欲动的心思暂且压住,想起那个老阴逼的手段来……
颍阳侯府江入海皱眉思索片刻,道:“他这是想打散咱们,准备分而化之,还是算是调虎离山?”
广德伯府熊泷好笑道:“在那个老鬼眼里,我们也算虎?”
江入海想了想也是,往年姜铎连多看他们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他恼火道:“那又存了甚么阴谋诡计?”
贾蔷在众人面色上看了一圈,心知动了心思的占了多数。
想想也是,九边总兵是正二品大员,副总兵从二品,仅次于总兵。
如今这些人,官位最高不过从三品。
一旦外放,立刻鲤鱼跃龙门,成为一方实权豪雄!
贾蔷淡淡道:“草原不稳,发生战争的可能,至少有七成,已经不低了。如果诸位叔伯被派去九边,正逢战事,不知你们有几成把握活下来?”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微微一变。
就听贾蔷又道:“副总兵有分兵应敌之责,打的赢还好说,升官晋爵,不在话下。可万一输了,承担失地之责,那是要抄家的。”
军伍之中便是如此,以命搏富贵。
成则一步登天,败便满盘皆输。
从来搏富贵者,都有大风险。
而说实在的,这些人虽然在开国功臣中算不错的,可领兵之能……
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太多领兵的经验,至少和戍边多年的那些元平功臣相比,差的太远。
听闻贾蔷之言,连牛继宗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起来。
真话着实不好听……
贾蔷看着他们笑道:“诸位叔伯,恕我直言,想靠陆战打败压倒元平功臣,几无可能。”
泰安伯府于戎迟疑道:“宁侯,我等眼下的确比不得元平功臣,但家学尚在,有所习练。若不借着这个机会立些战功磨炼磨炼,岂不是更永无翻身之时?”
贾蔷道:“在京的元平功臣,除了姜家人外,其实和咱们开国一脉大体相差不多。但是,从九边回来的那几家,那是在九边打熬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家族,董家、张家、叶家、杨家他们,怎么追赶?无论是在边军中的威名,还是功勋,你们这一代人,靠陆战都不可能追平。除非能再度横扫草原,立下灭国之功,但可能么?就算你们敢,朝廷也不会在未来十年内展开这等规模的战事。所以想靠陆战翻身,几无可能。”
听至此,若他们还听不懂贾蔷在说甚么,那就白活一世了。
牛继宗和柳芳对视一眼后,问道:“宁侯,那依你之见,我等开国一脉,又该如何赶超元平功臣?非陆战,莫非是水师?”
贾蔷点点头道:“没错,就是水师。或者说,是海军!”
牛继宗等都听说过贾蔷对海外的痴迷,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此刻听闻起来,一个个苦笑不已。
牛继宗叹道:“宁侯啊,我们这些个老家伙旱鸭子,别说海了,连江河都没见过几条。”
贾蔷笑道:“你们没见过,元平功臣也没见过。将来有海战时,谁来主导?兵部在人家手中,军权在人家手中,这个时候你们若不超前一步学习水战海战,将来一样争不过别人。你们知道我为何将各家子弟都派去山东?”
柳芳挑起眉尖道:“为甚么……因为山东近海?”
贾蔷呵呵笑道:“对,正是因为山东近海!山东大营下辖的就有一支水师营,虽然船没多少,兵员也没多少,但也足够牛城、柳珰、胡宁他们训练的了。不过只他们训练不成,有将有兵还要有帅才!所以我已经让人去南边儿寻着一些西洋各国海战的详细军事案例来,最好再能寻到一些老海军兵卒来详实的讲解一番。你们这些老帅,要先做到心里有数,知道海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好。
姜老鬼不是想做好人么?你们就上书给宫里,就说论带兵能为,不能和久经沙场的老将相比。虽想要高官,但不敢拿军国大事去赌自身富贵。就请旨去福建、广州、江浙沿海省份去当个总兵。虽比不得九边位高权重,麾下拥兵十万,但胜在将来。”
胡深看着贾蔷道:“宁侯笃定,将来军权在于海军?”
贾蔷点头道:“绝不会有错!谁掌握住了海军,谁就掌握住了未来百年内的军中话事权。即便按常理来说不需要,有我在,也一定让此事成行!”
这个时代大规模的出海贸易,若无军舰相随,那和送菜没甚么分别。
胡深看向牛继宗、柳芳,牛继宗淡淡道:“开国一脉,原本绝无翻身之机。能到今天的局势,宁侯费心不少。无缘无故,姜老鬼会为我们好?那个老阴货,谁信他,谁跟他近,谁就离死不远了。”
柳芳也点点头道:“当年英国公、成国公何等了得?元平六大国公中,就属姜老鬼最次。当初和蒙古打,和胡虏打,他都是用阴招取胜,敌人死的憋屈之极。许多战术,连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不耻其功。可当年那么多盖世英豪,最终都不敌姜铎。死的死,废的废,独他快活到一百岁了。所以,他丢给咱们的馒头里,都夹着五步蛇的剧毒!就听宁侯的,换个路子来!”
……
牛继宗等人离去后,贾蔷独自坐在宁安堂上,细细回忆方才那些人的神情、眼神和言辞,以推测哪些人可靠,而哪些人又因为他如今“失势”,就开始态度轻慢起来……
贾蔷并不会怪罪这样的人,毕竟本就因利益而联合。
一群三四十岁,甚至还有五十多岁的老人,当了一辈子的勋贵,能以他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为核心,本来就需要偌大的信念,和足够灵活的头脑。
但凡想法僵化些,都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好在,这个利益团体暂时还没有因为一家损失几万两银子散伙,这些人也没见他失了显赫官位和职权,就轻慢于他。
但有几人,显然不赞成他辞官让权。
不过总得来说,都还能任用……
也是贾蔷夹带里实在没人,而想要开拓对外,又哪里是单枪匹马就能办成的。
若是等他重新寻人进行培养,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所以,贾蔷牢记伟人教诲: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结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是我们战胜一切困难夺取胜利的重要法宝,为了建设一个伟大的大燕而奋斗!
如果他能改变历史,如果他能让华夏国民早日睁眼看世界,那么凭借炎黄子孙的聪明才智和勤奋努力,数百年后,还会让西方白畜们随意打压欺凌?
不会的,绝不会!
贾蔷眼睛明亮,心中斗志昂扬。
直到吴嬷嬷引着林之孝家的过来,躬身说道:“侯爷,老太太请你过去商量事。”
贾蔷闻言眉尖一扬,道:“我刚从宫里回来,水都没喝一口呢,商量甚么事……你回去同老太太说,我喝口水,一会儿再过去。”
林之孝家的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东府不是来了许多外客,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刚刚离去的么,怎就成了才从宫里回来?
虽有疑惑,林之孝家的却也不敢多说甚么,回西府去交差了。
等人走后,贾蔷挠了挠头,敛起雄心壮志,起身回后院换了身衣裳后,往西府而去……
……
皇城,左银台门内。
宗人府。
李暄被忠顺王李祐的内侍引来后,刚一撩起暖阁门外的毡帘进去,就看到堂上黑压压一片宗室亲王、郡王、镇国公、辅国公、镇国将军等宗爵,还有诸驸马、仪宾等皇亲国戚,总之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他一进来,这些人齐刷刷的瞪了过来,继而就炸了锅!
“小五儿,那钱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暄,你可别坑你大爷我啊!就那么点棺材银子,都让你哄了去!”
“我们愿意押那股,是你同本王说,贾蔷有点金之能!每年分的红都海了去了!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老五,这事不是闹着顽的!贾蔷虽说属狗脸的,素来不识抬举,又跋扈的很,可他弄银子的能为,无人不服。咱们宗室的人不能当官不能参军,不能科举不能行商,攒下那么点银子容易么?就是因为你同咱们说的,贾蔷愿意带咱们一道赚银子,咱们才投的股。如今没个说法,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这一回,宗室有分量的人几乎全来了。
这个阵仗,莫说是他,便是隆安帝都要郑重相待。
李暄干咳了声,随即哭丧了个脸拱手道:“诸位伯王、叔王、兄王、弟王,还有诸镇国、辅国,想来你们也一定听说过,小五我,被人欺负惨了呐!!”
最后一句,是嚎啕咆哮出来的,唬了众人一跳。
都是龙子龙孙,平日里不讲究别的,尊贵仪容却是一等一的讲究。
何曾见过这样嚎叫的?
李暄眼眶都红了,道:“想来大家也都听说了,本王和贾蔷合计着将钱庄股以十万两一分的价卖出了天价!并打算用这些银子,采买了粮食回来,再卖给户部。如此一来,咱们就能赚得第一笔银子。抛去开支,年底说不得就能分一笔利钱银子。可谁知朝廷上那群官老爷们,见赚了那么多银子,买回那么多米来,就说钱庄放在我和贾蔷手里不靠谱,说信不过我们,就强夺了去!
诸位,诸位,难道你们没听说,昨儿我跑去武英殿大闹了场,连天日昭昭都喊了出来?结果让父皇打了个半死,今儿才下得床!
如今你们寻我也没用啊……”
“我们是把银子交给你的,不找你找谁?”
李暄眨了眨眼,道:“去找我四哥啊!如今我连内务府总管大臣都不是了,我四哥才是!往后由他来总掌内务府钱庄!诸位,你们的股还在,钱庄也还在,不用担心!”
“不担心个屁!老四倒是个贤王,可贤王也不会赚银子啊!”
“走走,去寻李时去,爷要退股!”
“退股退股!银子不能往水里扔!”
一众宗王引着浩浩荡荡的宗室,往内务府行去。
等他们走后,大宗令李祐看着李暄道:“你就使坏罢,你好好的使坏!果真出了乱子,皇上那里你的好多着呢!”
李暄“诶”了声,郑重警告道:“王叔,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你可别赖我,我不过如实交代了番昨日之事,半个字的虚言都没有,王叔你可是亲耳听到的,真打起官司来,得帮我作证!”
李祐闻言气的“嘿”了声,摇头叹息,背着手,往内务府衙门方向行去。
没他娘的一个省油的灯!
……
PS:今儿要带老婆去产检,第二更估计在晚上了,实在抱歉。为表歉意,今晚加班也要把昨天的番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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