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门在自己前面,并无看到任何人进入,而且账外还有近卫军兵士把守,也无人能够靠近过来。
“苍戈?”司马岚定睛细看,终于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幸亏声音小,不至于被外面听到。
那人已经上前两步,拱手道:“国公!”
司马岚一把抓住褚苍戈手臂,拉到边角,这才迅速走到帐门前,拉开一条缝隙向外面瞧过去,只见到外面有近卫军兵士来回走动,戒备甚严。
司马岚回过身,走过去握着褚苍戈手问道:“苍戈,你身体如何?”
“劳国公牵挂,隆泰在酒中下毒,箭矢上也涂有毒药。”褚苍戈低声道:“卑将勉强将毒性逼出,但体内还残有余毒,性命不打紧。”
司马岚急切道:“平林刺杀,是隆泰自己设计?”
“正是。”褚苍戈道:“隆泰此番想要借助平林秋狩扳倒国公,从头到尾,都是隆泰设下的陷阱。”
司马岚神情阴冷,冷笑道:“看来老夫猜想的果然不错,这一切都是隆泰的阴谋。”
“国公,马上便要天亮,咱们趁天亮之前,离开此处。”褚苍戈肃然道:“卑将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国公脱身。”
“离开?”司马岚微有些吃惊:“如何离开?”
褚苍戈道:“卑将知道黑闪就在不远,卑将先趁黑带着国公离开此地,骑马冲出重围。”
“万万不可。”司马岚立刻道:“隆泰这次是早有准备,老夫疏忽,没有想到他竟然要借这次机会对老夫动手,平林守卫森严,若是强冲出去,绝无可能。”眉头锁起:“而且老夫现在绝不能离开。”
“国公是担心一旦离开,就坐实了谋反之罪?”褚苍戈问道。
司马岚颔首道:“隆泰现在只编出是你行刺于他,老夫倒想看看,他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老夫主使?老夫经历过多少风浪,岂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褚苍戈摇头道:“国公,隆泰这一次的阴谋,是经过精心的布局,步步为营,我们甚至都不曾察觉到他的心思。他既然已经动手,那么必然还有连续不断的后手,国公如果留在此地,恕卑将之言,等同于待宰羔羊。”
司马岚脸色阴冷,褚苍戈低声道:“平林秋狩的兵马,都是控制在他的手中,他软禁国公在此,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要将国公谋反的证据找到,尔后便大开杀戒。”
“你觉得他真的会对老夫下狠手?”司马岚皱眉道。
褚苍戈叹道:“国公,您老人家聪明一世,怎地这时候反倒糊涂了。他既然都已经出手,难道还会手下留情?”
司马岚若有所思道:“隆泰的性情,老夫十分了解,虽然谈不上优柔寡断,却也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老夫掌理朝政,他或许心里对老夫颇有不满,可是.....老夫并不相信他真的会对老夫下狠手。”他微一沉吟,才低声道:“此番隆泰的手段,狠辣却又无耻,老夫思来想去,并不像是隆泰性情所能谋划,老夫总觉得这背后另有他人指点。”
“国公,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褚苍戈抬手按住心口,眉头微紧,身体微微晃了晃,司马岚知道褚苍戈体内余毒未淸,忙扶住道:“苍戈,你说的并没有错,隆泰既然煞费苦心谋划至此,京城那边也必然做了准备,也许.....镇国公府已经被他的人控制,我们即使从此地冲出,又能往哪里去?”
褚苍戈拱手道:“国公留在此地,凶险万分,生死已经完全掌握在他人之手。”顿了一下,才道:“卑将愚见,国公先脱身,以后该如何办,脱身之后在从长计议。大楚各地,多有国公的门生故吏,只要国公安然无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司马岚叹道:“苍戈,老夫这一走,你我必定要被坐实谋反之罪,老夫若是年轻二十岁,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以待东山再起,可是到了老夫这一大把年纪,时日无多,又如何等到东山再起的机会?你听老夫说,你既然能够孤身潜入此处,自然能够从平林脱身,脱身之后,你立刻赶往秦淮军团,救出世子。”
褚苍戈叹道:“国公,卑将只担心,隆泰在这里动手的时候,已经派人往军中去对付世子。”
“老夫知道有这个可能。”司马岚苦笑道:“只是若有一丝希望,老夫也不愿意放弃。老夫行将就木,司马家的前途就要靠常慎,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终是摇头道:“罢了,苍戈,这次隆泰是非要置我们于死地,你不用管老夫,赶紧离开此地,秦淮军团也不要过去了,先隐姓埋名,静观其变,若是老夫度过这一劫,自然会找你,若是.....!”抬手轻拍褚苍戈肩头,轻叹一声。
褚苍戈却已经拔出佩刀,横在脖子上,肃然道:“国公待卑将恩重如山,若是卑将苟且偷生,舍国公而去,还如何能够在天地间立足?”
司马岚急忙拉住褚苍戈手臂,惊声道:“万万不可。”
“国公,卑将虽然愚钝,却也明白,事到如今,国公想要扭转局势,几无可能。”褚苍戈正色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去,苍戈但有一条性命在,定保国公无虞。”
褚苍戈苦笑道:“老夫一走,罪名坐实,再无翻身之地,留下来,或许还能有一线机会......!”
“没有了。”褚苍戈轻叹道:“国公有所不知,方才卑将已经看到,陈兰庭和皇甫政进了隆泰的营帐.....!”
司马岚骤然变色,低声道:“他二人......?”
“国公,你睿智非常,应该明白,树倒猢狲散。”褚苍戈低声道:“那二人这种时候去见隆泰,必然会对国公大大不利。”
司马岚脸色难看,冷笑道:“你是说他们会背叛老夫?”
“若是别事,这二人或许咬紧牙关。”褚苍戈低声道:“可是此番隆泰定下的是刺杀谋逆之罪,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他二人是否还能对国公忠心耿耿,卑将实难预料。”
司马岚微微颔首。
他自然明白,如果陈兰庭和皇甫政二人背叛了自己,那么自己便真的没有扭转局势的可能。
司马岚知道事不宜迟,该如何决断,不能再有犹豫,终于问道:“马在哪里?”
褚苍戈低声道:“国公随卑将来。”
大帐门外有人看守,褚苍戈自然无法从帐门出入,而是趁夜偷偷在帐篷后面裂开了一道缝隙,从缝隙之内钻进来,司马岚还是有些犹豫,但很快就显出坚定之色,随着褚苍戈从裂缝离开了帐篷。
天色尚暗,褚苍戈事先已经打探好了路径,领着司马岚悄无声息到了一处马厩边上,虽然黑闪赏赐给了褚苍戈,但暂时还是由御马太监饲养,黑闪和惊鸿都是千里挑一的宝马,不与它马同槽,独自在一处简单的马厩之中,褚苍戈让司马岚暂且伏在地上,自己偷偷过去。
黑山分派了一名兵士看守,兵士显然也觉得看守一匹马实在是没有任何小心的必要,此时倒是靠在一根木桩上睡着。
褚苍戈摸过去,轻而易举解决了兵士,收起犬神刀,握住那兵士手里的长矛,进到马厩之内,解开了黑闪的马缰绳。
马匹识人,这黑闪被褚苍戈驯服,见到褚苍戈,却也是乖顺得很,褚苍戈翻身上马,夜色之中,骑马到得司马岚身边,拉了司马岚上马,低声道:“国公,东边守备十分森严,咱们往西边去。”
司马岚虽然有些心神不宁,但势成骑虎,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在褚苍戈背后抱住褚苍戈的腰,褚苍戈一手提长矛,一手牵马缰绳,兜转马头,往西边便走,只走出一小段路,便听得杀声四起,褚苍戈脸色一沉,司马岚也是骤然变色,夜色之下,却只见到从四周忽然间冒出大批的官兵来。
褚苍戈握紧长矛,司马岚一颗心却是沉到谷底,沉声道:“这里有埋伏!”
“镇国公这是要去哪里?”一匹骏马从人群中驰出,马上一名武将手提长枪,却正是虎神营统领薛翎风。
薛翎风一身黑甲,目光如刀。
“皇上有旨,褚苍戈行刺皇上,叛逆大楚,人人得而诛之。”薛翎风长枪前指:“褚苍戈,你现在下马受降,随本将去见皇上,听候皇上发落。”
褚苍戈却是仰首大笑道:“堂堂九五之尊,阴谋诡计存出不穷,有失皇家气度,倒像是江湖上下三滥的盗贼,褚某今日就反了狗皇帝。”他猿臂抬起,厉喝道:“褚苍戈在此,谁敢上来?”
薛翎风冷笑道:“镇国公,褚苍戈是谋反逆贼,国公为何会和他在一起?”
司马岚长叹一声,道:“薛翎风,一切都与褚苍戈无关,带老夫去见皇上。”
薛翎风尚未说话,褚苍戈已经吼道:“国公坐好。”双腿一紧,坐下骏马如同离弦之箭,直往薛翎风冲去,官兵之中有弓箭手已经将箭矢对准了褚苍戈,但没有命令,马上坐的是镇国公,自然没人敢轻易射箭,褚苍戈冲出,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眨眼间,褚苍戈已经驰马到得薛翎风面前,长臂探出,喝道:“看枪!”手里的长矛已经直往薛翎风胸前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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