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细细的赤芒炸裂开来,在云浪中炸裂出小小的空间,杨思齐暗道不好,真气有如狂涛怒卷,瞬间将小空隙塞满。赤芒接连爆裂开来,杨思齐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越来越多的小空隙连成一片,变成大大小小的空隙,乌云形成的气浪渐见稀薄。
终于,一道惊人的真气伴着淡淡的红光破开稀薄的气海扑面而来,杨思齐厉啸出声,身形疾退,双手抱圆推出。浑圆的气球迎上红光,平地一声响雷,真气四处乱窜,黄沙漫空,阻挡了陈安凯的视线。
等真气四散消逝,黄沙稍定,露出相对而立的江安义和杨思齐,两人的中间出现个深达尺许的大坑。江安义的头发零乱,左边衣袖震破,如同断翅般挂在胳膊上,杨思齐右肋下的衣服被真气撕开一道裂口,淡淡的血痕印出衣衫。
静立片刻,杨思齐笑道:“痛快,江大人,今日不分胜负,改日再来一战。”
面向江安义,杨思齐身形向后跃去,双袖盈风飘舞,如同潮退般从容自如。
江安义没有追击,即使再战也留不住杨思齐,眼见杨思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豪迈的歌声却清楚地传来。江安义侧耳静听,“元天轮落惜流年,云遮黄庭星满天。谁识造化巧神工,会教翰海换桑田。”
歌声渐沓,江安义的眉毛轻皱起来,陈安凯走近他身边,感叹道:“大人,好功夫,这场龙争虎斗让我眼界大开,今后还望大人多加指点。”
“听此人所歌,知其志向不小,可惜不能为朝庭所用,反为祸害。”江安义闷闷不乐地道:“此人遁去,以他的身手,恐怕对化州极为不利,我怕他不顾颜面,对朝庭的官员下手,搅乱人心。”
陈安凯笑道:“大人不是江湖人,不懂江湖上的规矩,以此人的身手绝对不会向普通人下手。”
“哦,说来听听。”
归程路上,陈安凯把江湖规矩粗粗地向江安义解说了一遍,这些约定成俗的江湖规矩源自千年前的战国时期,那时列国林立相互攻杀,江湖高手为各国朝庭所用,从沙场争斗逐渐演化到刺杀对方领兵将领,后来越演越烈,对方朝庭官员也在暗杀之列,最后连官员家人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经过半甲子的相互仇杀,江湖人终于发现彼此都承受不起,于是在燕鸣山召开武林大会,立下江湖规矩:不得以武欺人,不能用武艺攻击普通人;私仇只对本人,不得欺凌家属子女;不得无故向朝庭挑衅等等,如有违犯,是为整个武林的公敌。
“这些规矩延续至今,除了极少数江湖败类外,大多数人还是遵从规矩,杨思齐既是海天阁阁主,也算是江湖名宿,应该会遵守江湖约定的规矩。”
江安义的心安定不少,杨思齐往西遁走,看样子是离开化州前往西域,只要他不株连普通官员,自己倒不用怕他。回去路上与朴天豪会和,听陈安凯绘声绘色地描述江、杨大战,朴天豪懊恼不已,像这样的高手顶级大战人生能得几次见,自己居然跑错了路,丢了机缘,实在可惜。
江安义一直呆到七月初十才返回会野府,屯田方面的事处理妥当,屯田衙门宁清政接了手,宁清政注重的是升迁,宁家有钱,贪腐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以宁清政的家世,那些屯军长要针对他可要思量再三。
此行江安义带来了两个泽昌书院的同窗,替代被他清退的两名书判,农庄里那个姓严的还有粮仓前主事的林书判,有这两个耳目在屯田衙门,屯田衙门的风吹草动都会传到他的耳中。
要保障屯田之政延续,便要立规矩,将屯田衙门的制度细化,这件事交给了刘杰兴和宁清政。化州屯田取得巨大成果,刘杰兴知道向天子禀报后,屯田必然会在全国推广,自己在化州立下的规矩极可能会被推广到全国各地,不说升官,单是史书可能记上自己一笔,这件事也一定要干,而且要干好。
江安义走的时候屯粮已经收进三十万石左右,不用半月屯田应该就能全部入仓,自己来化州后的又一条实政初步取得成功,接下来该抓紧的是屯兵训练,加紧构建防御工事了。三个屯军长因为元天教的事都被龙卫请去喝过茶,兵部的处置还没有下来,嚣张的气焰早被打掉,跟在江安义身前身后的讨好,期望江安义能替他们说几句好话,对于江安义的要求自是满口答应。江安义对他们的承诺不放心,江安勇此行带来了六百轻骑,他的官阶与屯军长相同,江安义索性让弟弟来组织屯兵的选取集训,伍大刚等人为了过关,只得吃哑巴亏答应。
会野府飘荡着瓜果的香味,街上的瓜农脸上露着笑容,这笑容看在江安义的眼中真比喝了蜜水果的甜汁还要甜,百姓的欢笑是对官员最好的赞赏。欣菲的产期将近,江安义决定这段时间就呆在府衙,等待新生命的到来。
难得思雨也拿起了针线,歪歪扭扭地替未出生的侄儿(女)缝了几件衣裳,看得田芝忍不住发笑。江安义暗叹,果然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这手艺跟欣菲有的一比。
家有一老犹如一宝,田少秋不光赌术惊人医术也了得,几付安胎药下去让欣菲心情大好,特别是田少秋摸了几次脉后肯定地告诉她是个男孩,这让欣菲越发开心。田少秋的赌瘾不小,在京城跟江安义较量过两把后,觉得江安义是个可造之才,晚饭有空,两人拿了赌技坐在凉亭,边喝茶边较量赌技,一老一少极为相得。
偶尔郭胖子会来打打牙祭,跟江安义吹嘘吹嘘他的生意经。在江安义的帮助下,郭胖子蜜水果已经作为化州的贡品献给宫中,天子看到那画着胖乎乎笑脸的招牌有些奇怪,听刘维国解释原来这位郭胖子是江安义的义兄,在化州做生意,赚得满身流油,而且江家的生意他都有份,于是开了金口,让郭胖子每样蜜水果都献二千罐进宫,反正他有钱不在乎。
化州能制成蜜水果的瓜果有近十种,两千罐一种就是二万罐,按市价算的话价值四五万两银子了,可是郭胖子得了消息笑得浑身肥肉乱颤,思雨诧异地道:“胖哥,皇帝要你的东西可没处讲理去,你不至于心痛的得了失心疯吧。”
郭怀理唾了思雨一口,笑骂道:“小丫头懂得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胖哥做生意亏过,别看面上天子贪了便宜,老郭却实实在在的得了里子。”
田芝笑问道:“胖哥,你做生意的手段连孙叔都极为佩服,您给我说道说道,说不定以后回了苗寨,我也能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孙立才在苗寨可是大能人,田芝知道孙叔把在苗寨不算值钱的冰糖卖出了五百五十文一斤的天价,这简直出乎苗芝的想像,中原人那么有钱吗?
等跟随爷爷来到化州会野府,她知道跟孙叔做生意的就是这位姓郭的胖哥,当时田芝还暗笑,这位笑眯眯的郭哥可被孙叔骗惨了,等得知真像后田芝傻了眼,原来自己才是傻瓜。这位看起来可亲的郭哥等孙叔把冰糖运到化州来,他什么事也不用做,一转手就能卖出八百文一斤的价格,净赚二百五十文一斤的利润,这手段着实让田芝又羡又佩。
能在两个小姑娘面前卖弄,郭怀理自是得意,摇晃着手中折扇道:“蜜水果送进宫中,我老郭的郭胖子蜜水果就是贡品了,自然与别的蜜水果身份不一样了。你们说是不是?”
思雨和田芝都点头。蜜水果的制法去年江安义无偿告诉了化州百姓,但真正能制蜜水果的却是化州的商绅,瓜农赚得的辛苦钱。今年四月瓜果上市,蜜水果就开始出现,不光是化州,就连邻近几州都知道了蜜水果的做法,只是今年蜂蜜价格涨得太厉害,期间的利润反不如去年。
等苗寨的冰糖到来,虽然价格不菲,却解决了蜂蜜不足和价高的难题,市面上的蜜水果渐多了起来,价格每罐在二两银子左右,主要是商贩销往各地和胡商运往西域诸国。只算商税,十取一税也能给化州带来几十万两的税银。
“既然是贡品,那可是天子、娘娘和皇子王孙吃的东西,你们说是不是应该比其他的蜜水果贵一点?”
随着郭胖子得意的话语,思雨和田芝都猛点头,田芝更是满眼放光,觉得胖哥太会做生意了。
江安义笑道:“你在京城的商铺卖多少钱一罐?”
“二两六钱银子,”郭怀理笑道:“谁不想尝尝皇家贡品,刚放上架就被抢购一空,可一点不比香水生意差。”
“就算来化州买,也要二两银子一罐,概不还价。”郭怀理满是自豪地一拍肚子。众人都知道,由于蜜水果太多,市面上其他蜜水果只能卖到一两五左右。
“哎哟”,一直微笑着听众人说话的欣菲突然叫起来。江安义急得跳起身,焦急地问道:“哪不舒服,可是肚子痛,要生了?”
院中早有准备,稳娘扶着欣菲进屋。半个时辰之后,一声清脆的婴啼响彻府衙后院,稳娘抱着个婴儿向着门前焦急等待的江安义报喜道:“恭喜大人,是个男孩。”
江家老二,江晨益来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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