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密密麻麻的掷枪从盾墙后腾空,朝着莎宿轻骑投来。西域掷枪,长约三尺,铁尖长尺许,杆为木制,既可用于马上作战又可作为抛掷杀敌之器,能轻易穿透铠甲制人死命。
掷枪比起箭只杀伤力要大,江安义不敢让掷枪及体,杀月刀精准地拍打在掷枪上,把投来掷枪拨开。身旁传来惨叫声,有人被掷枪投中,痛苦地倒地挣扎,片刻之间,便有数十人倒地。
身后,安黎支开始聚拢四散的居须轻骑,重整队形向着莎宿军背后冲来。如果攻不破居须军的防御,莎宿轻骑将被前后包围,面临险境。
琅洛急着大叫:“安义,快些冲破盾墙。”
江安义腾身而起,杀月刀在空中飙出一道黄色的匹练,无声无息地落在盾墙之上。身形落回马背,江安义面色潮红,刚才那刀将丹田内的真气抽空,天地间的元气汹涌地从外涌入,枯竭的经脉迅速地重新充盈起来。
居须国用来防御布阵的方盾是生铁铸成,外面蒙着三层牛皮,盾高五尺,厚约一寸,重达数十斤,能防箭、矛和刀剑的攻击,立在地上就是简易的城墙。突然,盾墙悄无声息地裂成两截,上半截盾牌“砰”然掉落,盾牌后的居须兵上下错开,鲜血迸射,尸体栽倒。诡异的情形吓得居须兵扔了手中的盾牌,转头向后逃去,生恐被无形的恶魔索去性命,第二道防御阵崩溃。
涅乌亚惊恐莫名,两道防线一触即溃,按这样的速度根本坚持不到安黎支的轻骑回援。目光看向江安义,两道防线之所以迅速崩溃,就是因为这个杀神般的人。这样的高手涅乌亚遇见过,要是两军展开,他能用数百、上千人将其困住,等其力气耗尽后,再勇猛的高手也要血溅当场,现在己方收缩待援,唯一的办法就是同样用高手挡住他。
王子白焱身边有两个国主派来保护他的高手,是出身金刹宗的师兄弟,皆习练龙象神功,出招具有龙象之力、威猛无比,涅乌亚曾见过两人倒拽奔马,掌毙雄狮,打得百余名宫庭护卫无还手之力。
看到涅乌亚投来求助的目光,没等他开口,白焱的头先摇得像拨浪鼓,为了求得苏榆支和鞬安两位内庭供奉保护,白焱说了无数好话,花了无数心思才得了应允,一路上他对两位供奉敬若师尊,礼遇有加,刻意笼络。白焱知道虽然父王属意自己接位,但将来指不定生出什么波折,如果能得到这两位相助,阻力会小很多。因此,他宁可被莎宿军击败,也不愿两位供奉犯险,如果两位供奉出了事,回去无法向父王交待,而且没了两人护卫,自己的性命岂不是有危险。
苏榆支自打被居须国主招入宫中后,师兄弟两人锦衣玉食,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可是美中不足少了与人较量的机会。宫中供奉有八人,彼此暗中忌惮,轻易不会出手,师弟与自己知根知底,日常练功尚可,生死相较却不可能。习武之人喜欢闯荡江湖不是没有道理,只有在同高手相较的过程中才会发现自身的不足,甚至在生死关头有所突破。进宫八年,苏榆林感觉自己的内功虽有长进,但身手却在退化,看到江安义闪电一刀,见猎心喜,忍不住跃跃欲试。
双手在马背上一按,苏榆支腾空而起,他离江安义相隔六七丈远,中间是密密麻麻的居须官兵。足尖在居须兵的头上轻点借力,来到盾墙后用力一踩,高高跃过盾墙,两掌划动如圈,风雷并发有如龙腾象吼,真气凌利如刃仿如真龙探爪向不远处的江安义抓来。
江安义哪有心在战场上与人较技,身形从马背上跃起,明玉真气护住全身,杀月刀向前疾劈,灸热的刀气将苏榆支的真气轻松剖开,有如快舟冲破波涛直斩向苏榆支。
这一刀看似无奇,却是江安义刚才冲破居须轻骑有悟,化繁为简的得意之作。苏榆支感觉这一刀蕴藏着变化,左突右闪皆被刀气笼罩,无奈之下只得真气逆转,硬生生在空中拔起数尺,借助逆血喷出身形向后退去。
鞬安大惊失色,以师兄的身手居然会一招之下被人逼回,还喷出逆血,来敌如此高明,天下谁人能敌?其实鞬安过于高估了江安义,一来苏榆支太久没与人争斗,自恃龙象神功了得发招过于托大,二来江安义沙场破敌正有所悟,这一刀有如神来之笔,苏榆支人在空中无处躲避,不得不吐血而归。见师兄身形在空中不稳,鞬安腾手而起,一掌托在苏榆支的后背,真气透体而入而其疗伤,好在江安义见苏榆支退走,并未趁胜追击,而是身形下坠,一脚踩在盾墙之上,普通士兵哪承受得住元玄真气,只觉手中盾牌有如火炭,纷纷惨叫甩手,盾墙不攻自破。
鞬安扶着师兄落回马背,喝了声“走”。白焱见苏榆支供奉出手便受伤而回,鞬安供奉更是干脆,拨马就跑,哪里顾得不涅乌亚厉声“前突”的命令,旋马跟在两名供奉身后就跑。
这时,载愣城城门打开,加特带着一千五百名驻军杀了出来。城头之上,加特看到一只莎宿轻骑出现,轻松穿透居须轻骑,向着居须防御阵冲去,他是沙场老将,知道如果被居须步军防住莎宿轻骑,后面的居须轻骑兜底杀回,莎宿轻骑只能是或逃或亡,那么载愣城定然会被攻破。
载愣城中的驻军杀出,居须军一阵骚乱,正面已难防御,侧面又遭敌袭,王子已经逃走,不少将领旋转马头紧跟着去“保护”王子了。涅乌亚长叹一声,只需再坚持半柱香功夫,安黎支率领轻骑就会到来,届时胜负尚未可知。可是白焱逃走,带动军心,此刻军兵怯敌已无战心,莎宿那名黑甲将离自己不过二丈远,再不走恐怕就要被他斩杀在阵前。
万般无奈,涅乌亚在亲卫的护卫下只得拨转马头,朝着远处逃去。涅乌亚一跑,居须军立刻溃散,众军拼命地朝远处奔逃,逃走不及的索性丢了兵器,跪倒在地投降。
琅洛叫住江安义,道:“安义,居须轻骑威胁更大,我们再杀回去。”
江安义也觉得追杀那些逃跑的居须步兵没多大意思,返身向居须轻骑杀去。琅洛将所率的轻骑一分为二,一半随他去追杀涅乌亚,一半跟着江安义去剿杀居须轻骑。
战场上谁都愿意跟着神勇无敌的主将,虽然身后的居须轻骑在人数上占着优势,那些跟随江安义出击的莎宿轻骑依然个个兴高采烈。不说斩杀轻骑的战功三倍于步兵,就说按照打扫战场的规矩,杀死的敌将身上的铠甲归自己,那些居须奔雷军的铠甲可是重金所制,比起莎宿轻骑所穿的铠甲强出不少,有这样一副铠甲,战场上多了几分生机,如果能多得几件,换成银两也甚为可观。
安黎支急急地向前驰援,离莎宿轻骑的后背不过百余丈远了,再往前五十丈就可以下令射箭了。他对主将涅乌亚有信心,这员老将曾率五千步兵在戎弥五千轻骑的攻击下坚守了一个时辰,直到救援赶至,事后被国主誉为“铁壁”。高高的纛旗飘扬着,“铁壁”依然坚固。
“快,那些莎宿轻骑不过三千人,有涅乌老将军顶着他们,咱们去抄他们的后路,替苏末将军报仇。”安黎支鼓舞着士气,苏末被莎宿人一枪挑杀,惊恐之余他心中不免有些欣喜,奔雷军大将年岁已大,国主出征前曾明言此次征讨莎宿,他与苏末谁功劳大谁便接任奔雷军大将之职。原本两人明争暗斗,现在苏末已死,大将的位置铁定是自己的了。
不对,纛旗怎么移动了,安黎支勒住战马细看,果然,纛旗向后退去,涅乌将军已败。莎宿轻骑反转身,从中间驰出一骑,黑马黑甲,都被鲜血浸染,虽然长枪换成了弯刀,安黎支还是一眼认出正是杀死苏末的那名莎宿将领。
江安义手中刀遥指前方,木炭四蹄蹬开,率先向居须轻骑杀去,他的身后莎宿轻骑士气高昂,呼喝着向居须轻骑袭来。主将已败,安黎支可不想呆在这里被江安义斩杀,他还要平安回去官任奔雷大将,想到这里,战马一偏,向着南方逃去。
追杀居须军的队伍陆续回归,众人被加特请进城中,受到城中驻军和百姓热烈的欢迎。战场数据已经初步统计,此战载愣城伤亡三百六十七人,琅洛所率的轻骑损折一百三十八人,而居须奔雷军战死六百九十七人,遗留下战马近千匹,居须步兵更惨,死伤人数达到一千八百多人,大胜。
太阳已经沉落,西边的余辉映照在天边惨红一片,载愣关前残破的军旗随风飘荡,血色化为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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