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部来得晚却正赶上火攻郑军,趁火打劫的呼延部抢夺了不少郑军的盔甲、物资。呼延部在草原的北端放牧生活,条件比南方更为艰苦,商队前去机会少,物资匮乏,而这一次缴获让呼延部有一种吃饱的感觉。
万余部众脱去皮裘换成了铁甲、皮甲,虽然这些铠甲不合身,但这些部众连睡觉也不值得脱下来。听说又要前去袭击郑军,呼延部的勇士兴高采烈,那些没有得到盔甲的人磨拳擦掌要替自己夺一副“传家宝”。
此次作为前锋的漠骑有十万之众,除了呼延部的五万人外,其余小部落凑在一起也有四万多人,而拔都部的昆波和利漫汗都没有出征,把机会让了出来。利漫站在城墙上送行,看着大军缓缓起动,向着南方驰去,笑着对身边的渠逆道道:“渠师,此次出征不知胜负如何?呼延部可是憋着一股劲想从郑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渠逆道冷嗤道:“咬下肉来?别崩掉了熊牙。”
“哦,渠师不看好此次出征吗?”利漫惊问道,他和多数漠人一样认为郑军已经成为砧板上的肉可以随意分割了。
“郑军虽然新败,却仍有近六十万之众。王克明有勇有谋,是难得的帅才,上次老夫出其不易才侥幸取胜,你以为他还会犯这样的错。”渠逆道冷声道:“漠人与郑军交战半年,都让郑人打到了王城门口,老夫不知道漠人凭何自信郑人会任由宰割,就凭今日郑人派使者前来求和。兵者,存亡之道,焉能轻视。”
利漫大惊失色,道:“渠师既然认为取胜不易,金帐议事为何不阻止?本汗这就去见缇珠和法王,让他们制止出兵。”
渠逆道“嗤嗤”冷笑道:“金帐议事一片战声,众部落唯恐落后被旁人抢了好处。老夫一个郑国降奴,若是出声反对,岂不要让人以为同情故国,其心可诛。”
利漫无语,他知道不少人确实会这样想,便是法王也难保会有这样的心思。缇珠因为江安义都被置疑,渠师要是反对出兵,恐怕立时就有人跳出来说他是郑国奸细了。长叹一声,利漫不再作声。
渠逆道瞥了一眼利漫,道:“让他们去碰碰壁对你来说是好事,你不用担心郑军,天气转凉,郑军定然回返。等各部吃了苦头,你再出兵南下驱逐郑军,携大胜之威一统草原入主王庭,便是法王也不能阻挡。”
利漫立时眉飞色舞起来,若是能成为草原大汗,便是死上一些草原上的汉子也无妨,更何况呼延部远在北边,并不是很听从王庭召唤,这几年没有跟郑国交战,实力增长很快,能削弱呼延部落的实力对王庭来说是件好事。
呼延恩纵马驰聘在队伍的最前面,夜风拂在脸上对他来说十分舒适,呼延部繁衍的草原此时已经转冷,风吹在脸上有如刀刮,牛羊不能晚上要收入圈中。王庭与郑人交战,呼延恩原本不想前来参战,法王传来召集令,加上阏氏萨格哀求,呼延恩召集部落中的长者商议。
左大当户都冒劝他道:“呼延部虽远在北方,但多数牧民都信奉萨都教,此次法王派使者前来,不少牧民都看见,如果不尊法王召集令恐怕惹来祸端。再有,王庭与郑人交战,无论胜负都会影响到呼延部,王庭胜则要追究呼延部不去救援之过,而郑人胜王庭周围的部落势必往北避难,呼延部还是避不过。与其如此,汗王不如率半数部众前去救援,依我看眼下八月将至,天气转冷之后郑军难以久呆,汗王只要掐好时间,避免与郑军硬碰,趁机收拢被郑军打残的部落,对我呼延部来说反倒是个好机遇。”
郑漠开战以后,巴岱部的两万余人投靠,让部落实力大增。呼延部原本有六万多控弦之士,如果南下能招纳二万余人,那呼延部就一举成为十万勇士的大部落了,那在草原上说话的分量就举足轻重了。
听从都冒的话,呼延恩率领了三万五千名勇士加上新招纳的一万巴岱部众南下,千余里路程走了半个月,收纳了六千多零散的草原部众,等来到王庭时已经五万大军了。在呼延恩的印象中,草原上能有五万勇士的部落不在少数,结果来到王庭发现与郑军交战,草原部落伤亡严重,乃仆部、巴岱部都被郑军打残了,萨蛮部不知去向,有人说整个部落越过了贺牢山躲避战争,除了拔都部还有十多万勇士,其他部落都或多或少地有所伤亡,呼延恩惊喜地发现,呼延部的实力在草原上能够进入前三了。
王庭向来由实力最大的部落坐镇,呼延部的勇士彪悍善战,武力不在狼骑之下,眼下黑狼骑和金狼骑都伤亡惨重,那些新补入的狼骑怎么是自己熊骑的对手,唯一不足的便是王庭队伍装备优良,相比之下熊骑有所不如。
火攻郑军,缴获物资无数,同时将呼延恩的野望燃起,看着穿着不合身的铠甲,呼延恩眼中闪着火苗,求战之心从没有如此炙烈,他要多多夺取郑军的军械武装呼延部的勇士,凭借这些精良的装备就能够占据更为肥美的草原,甚至南下占领郑人的花花世界。想当年,熊汗部落的旗帜就曾在中原大地上飘扬过。呼延恩在心中祈祷,长生天,愿你保佑呼延部的儿女,呼延部将用最好的牛羊酒肉来祭祀。
…………
江安义与援兵相遇,援兵是赵伟所率,两万轻骑。赵伟见过孔省后,将孔省等人的车仗护卫在大队当中,向着达诺湖的郑营驰去。江安义低声向赵伟询问着大营情况,赵伟的脸上没有笑容,漠人火攻郑军损失惨重,此次北征基本宣告失败,大哥王克明身为统帅,肯定要承担罪责。
赵伟告诉江安义,天子带着洛怀王已经启程前往镇北城,随行护卫的主力是剩余的六千重骑,还有三万四千轻骑,不过剩余的五千余名斩刀兵被石重伟留了下来。
江安义得知天子病重躺在马车之中,心情变得十分沉重,他的飞黄腾达与天子的赏识脱不开干系,如果天子有个好歹太子即位,以石重伟喜好奢华的个性恐怕要重蹈昭帝、宣帝的覆辙,而自己与太子的关系每况愈下,仕途恐怕多坎坷了。
江安义和赵伟各自想着心事,新败之后,大军士气低迷,默默地行进,马蹄声沉重。离驻地还有二十里左右时,身后传来马蹄声,一条光线将天地分割开来,呼延恩率领十万漠骑追来了。
听到身后如雷般的蹄声,郑军慌乱起来,斥侯禀报追兵约在十万,距离不过五六里,赵伟冷笑道:“来得正好。我来之时大帅曾暗嘱我,如果漠人派大军追赶,不妨引他们进克苏峡报一箭之仇。”
克苏峡在达诺湖的东北十五里处,距离此处约有十里,那里两边是坡地,中间是沟谷,阔约河从谷底流过,滋养着山谷内的水草繁盛,最难得的是谷底还有不少树木,是草原上难得的有山有水有树有草的胜地。克苏峡狭长蜿蜒,大军入内无法展开,若是守住两边高地,谷底的军队便处于绝对的劣势,三面一堵有如入瓮。
天子重病的消息对江安义打击不小,加上被阿提那追杀愤懑无处排解,江安义主动请缨道:“赵大哥,漠军追得急,我率一部分人阻挡诱敌,你护着孔相离开。”
赵伟与江安义一起夜袭过金狼军,以少胜多大败过不可一世的金狼骑,对赵伟来说绝对是值得夸耀的事。他知道江安义武功出众,箭法超群,笑道:“你我兄弟并肩诱敌。”
因为是诱敌,赵伟只留下三千轻骑,平面铺开,缓缓向前行进。五里距离不过半刻钟时间,身后马蹄声有如滚雷,声势骇人至极点,多数郑军面色苍白,三千人若被十万大军卷住,只有死路一条。
赵伟将他的铁胎弓暂交给江安义使用,江安义搭箭试了试准头,这副铁胎弓虽及不上自己的射星弓却出是副好弓,比起被自己拉折的李家黑蛟弓要强上不少,应该能承受得住自己的猛力。江安义搭箭在弦,心弓意箭,今夜要射杀几名漠将出出闷气。
相隔还有百步,江安义引弓出箭,立时有一骑落马。箭如连珠,绝不虚发,等漠骑逼近到五十步时,已有四骑倒地。五十步,箭雨交织,郑军逆向,有不少中箭落马。赵伟看漠骑逼近三十步,下令道:“挂弓,发射弩箭。”
弩箭带着利啸横扫一处,立时有百余骑被弩箭射中,马嘶人呼攻势受阻。呼延部占据着追击的正中,被弩箭射中的都是呼延部的部众,呼延恩
身旁的一名护卫中箭落地,生死不知。呼延恩怒吼道:“绝不能放过这伙郑人,将他们砍成肉泥。”
赵伟和江安义并不恋战,三千轻骑朝克苏峡退去,呼延恩率领大军紧紧追击,呼延部对地形不熟,当其他部落有人发现郑军逃走的方向是克苏峡想要劝阻,呼延部的部众已如旋风般驰进了峡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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