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旨时州刺史、别驾、司马等人皆在,王府长史涂方林、司马魏猛强、典军方至重都在。刺史吴若雄听完圣旨暗松了口气,贼兵入境他吓得浑不附体,与别驾、司马商量一起前来安阳王府求助。安阳王石方道以藩王无旨不得插手地方事务为由,让州府自行御敌,如今圣旨已至,这副担子人自己肩上挪到了安阳王的身上了。
吴若雄笑道:“王爷,万岁已经下旨让您统一指挥仁州御敌事宜,该如何做请王爷吩咐。”吴若雄是个书生,不习武事,治理政务是把好手,让他领兵打仗确实有点为难他。
石方道与魏猛强等人议过如何御敌,总不能贼兵都打到安阳府来还坐看不理吧,天子下旨理顺关系,石方道也不推辞,道:“既然万岁有旨,本王便暂时接管御敌之事。当务之急,是探明贼兵动向,知此知彼方能调兵遣将。”
司马童锦民是行武出身,拱手道:“下官已经派人打探消息,今早得到回报,贼兵在普仁、天江一带抢粮。”童锦民说着让人把随身所带的一张地图悬起,指点贼兵的位置给众人看。
“普仁、天江靠近元华江,看来贼兵只在仁州边境抢粮,应该不会孤军深入。”别驾周世昊心虚地揣测道。
魏猛强讥道:“依周大人的意思,贼兵抢到了粮食就会离开,不用交战为上,惧战鼠辈。”
石方道道:“魏将军,就事论事,周大人的说法也有可能。不过天子既然让本王守护仁州,就不能不多做准备。仁州有四千府兵,加上各县团练加起来应该会超过三千,本王护卫有一千人马,加起来有八千人,比五千贼兵要多,诸位大人不用担心。”
方至重沉声道:“贼兵飘忽不定,不能坐等其到来,我等应该主动突击,歼灭这伙贼兵。”
吴若雄看了看方至重,沉稳坚定有如铁塔,听闻此人在镇北城与漠人作战,勇猛过人,有这样的铁汉坐镇安阳府安如磐石。
石方道道:“吴大人,州府行文各县让百姓抢收粮食躲进县城,在贼兵到来之前兴修工事,多备守城之物,让百姓上城协防,让他们不用担心,若遇敌两日之内援兵必到;从仁州东南诸县征调团练到府衙集训五日,与二千府兵一道分配到北边几处要城防守,这样一个县约能分到三百多人,足够抵御到援兵到来了;泽昌书院要保护好,好在书院的学子多半文武兼修,比起府兵来要强,只需发放军械,派五十人帮着他们据险而守就行;粮草、军械要……”
一连串的命令发布下去,众人皆感心安,军情紧急,待石方道布署完毕,众人散去。石方道带着王府众人回了书房,魏猛强笑道:“区区五千贼兵,把府衙那群官吓得恨不得钻进洞里去,靠他们怎样御敌。王爷,你给我二千人马,我保管把贼兵杀得屁滚尿流。”
在自家人面前,石方道向来不端王爷的架子,笑骂道:“你个糙人,就知道打打杀杀,我给你二千府兵,你去把贼兵杀退?”
魏猛强怪叫起来,“那些没见过血的怂蛋哪能打仗,当然要王府的卫队,不然别庄的护卫、庄丁也行。”
朝庭给安阳王的卫队是一千人,可是多数藩王都不可能真正只有这些人马,安阳王父子两代坐镇安阳府,数十年积累的财物足以支撑王府招兵买马,明面上只有卫队一千人,可是别庄的庄丁、商队的护卫,甚或家中奔走的奴仆披上盔甲都能变成战士,魏猛强一直跟着石方道,是心腹中的心腹,对王府的底子一清二楚,他知道只要安阳王一声令下立时能拉起一只三千人的卫队,这些人是魏猛强和方至重亲自操练,实力比京中十六卫只强不弱。
涂方林看魏猛强冲王爷翻白眼,笑着解释道:“强子,王爷说你是糙人是有道理的。你光想着击溃贼兵,就没想过暴露王府的实力,如果天子秋后算帐怎么办,不要退了敌反倒遭了忌。”
魏猛强嘟嚷道:“俺老魏没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成天算计来算计去,反正要打仗,可别忘了派俺上。”
石方道摇摇头道:“此次御敌还真不能派你去,你就在安阳府老老实实守着,本王的性命可交在你手中。”
魏猛强眼中露出精光,他当然不可能真是个粗人,反问道:“可是怕俺立了功被天子看中,调去镇北大营效命,说实话要不是跟了王爷你,俺老魏说不定早就封侯了,可叹俺老魏一身本事,憋屈在这安阳府了。”
这话半真半假,石方道沉默片刻,拍拍魏猛强的肩膀道:“是我误了你。”
“那王爷酒窖里的百年明月香送我两坛”,魏猛强粗眉一扬,眉开眼笑道。
石方道笑唾一声,骂道:“你早晚会淹死在酒坛里,一共才五坛,你拿去两坛,涂先生一坛,至重一坛,本王自己留一坛,你可不要再打主意了。”
涂方林正色地道:“强子,说笑归说笑,此次御敌确实不可大意,谁知天子心中是什么主意,王爷如果锋芒毕露,恐怕非福。要知道丽华公主可是王爷的妹子,北边可是大敌啊。王府之中朝庭的密探可不在少数,绝不能让人抓住把柄针对王爷。”
石方道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贼兵只抢些粮食便由他,若是攻城便由至重率兵前去援救,小打小闹便可。至重,明日你率一千五百兵马先行开拔,五百王府卫队,一千府兵,驻扎在扶安县。”
方至重起身一礼,点头应下。扶安县离安阳府一百八十里,交通发达,是贼军南下的必经之地,而且从扶安救援北边各县也很方便,五百卫队皆是轻骑,至多一天半便能到达。
魏猛强羡慕地道:“至重,你小子命好,先是在镇北大营过足了瘾,来了王府遇上仗打还是让你上。王爷,要不让我化装成至重手下的小兵,上战场见见血也好。”
…………
天江县南三十里,曹成铎的五千兵马依山傍水驻扎在开阔地。营寨四周是车辆和树枝布成的寨墙,高耸的箭楼上有军兵防守,营内帐蓬排列整齐,井然有序。马辰光被击败后,饶强锋俘获了二千多官兵,董浩云让饶强锋把这些人打散分配到各军,让这些官军教导喽啰们如何排兵布阵、守御防守、搭建营房等。刚开始喽啰们看不起这些手下败将,不愿跟着学,董浩云行军令斩了几名悍兵之后,喽啰们这才不得不听命行事。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贼军的执行力大增,战斗力显著增长,已经有了正规军队的初模。
曹成铎是银岭寨最初的老人之一,跟着饶强锋一起历经生死,两人情如兄弟。饶强锋下令向官兵学习,曹成铎不折不扣地遵从,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他所率的五千兵马驻防扎营已经有模有样了。
已过酉正,营中将士正在用餐,这些日子四处劫掠大营中粮食堆积如山,牛羊猪鸡鸭等家禽不缺,整个营寨内飘着令人垂涎的肉香。普通将士不能饮酒,但中军大帐内却酒香四溢,曹成铎与八名手下据桌大嚼,这八个人是他手下的“八大金刚”。
“曹爷,这干吃酒也没味,要不要掳几个村姑来助助兴?”说话是个秃子,光头上满是油汗,闪闪发亮。
秃子的话立时引得一片赞同声,曹成铎用手中的肉棒敲着桌子,喝道:“吵什么,军营不准掳掠女人是军师下的令,谁敢不从。”军师董浩云的声望已立,在大军之中仅次于大王饶强锋,有不少用血淋淋的人头证实了军师的威望。
秃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大王让我们八月前回归,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咱们是不是再走远了一点,多抢些粮食和金银,到时候见了大王曹爷你脸上也有光不是。”
曹成铎冷哼一声,道:“秃子,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爷不知道,不就是想着离了爷的管束能够胡作非为,你小心点别让军师抓到把柄,到时候军师行军令杀你头的时候便是大王求情也不见得管用。”
秃子嘿嘿笑道:“曹爷,天高皇帝远,军师哪知道这里的事,兄弟们憋得久了,也该让他们松快一下了。我出去十天就回来,保管给曹爷带回来万石粮食。”
下首的马脸道:“曹爷,听说朝庭下旨让安阳王统兵对抗咱们,这官府的兵马算起来也不少,可不能大意,若是折损了兄弟曹爷可没脸见大王。”
秃子的光头泛出红光,喝道:“老八,瞧你那老鼠胆,成天担心这担心那,过江的时候你担心官兵在江边堵截,在普仁的时候你担心官军出城,结果都屁事没有。你看那些官人一个个像兔子一样缩在窝里,咱们不去掏兔子窝他们就谢天谢地了,哪敢出城跟咱们做对。”
曹成铎也觉得马脸有些过于担心了,道:“那行,秃子你明天带一千五百弟兄外出抢粮,只给你七天时间。你们谁愿意去也可以一起跟着。”
众人欢声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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