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屋里,便听到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卢小闲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下午在魏绪忠屋外向他求救的婢女吟风。
“有事吗?”卢小闲问道。
吟风点点头,没有说话。
“进来吧!”卢小闲冲她道。
吟风进屋来,掩了门,一头跪倒在卢小闲面前:“公子下午救了阿姐弄月,奴婢吟风感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卢小闲这才知道,下午差点被魏绪忠扒光的那个女子,是吟风的阿姐,名叫弄月。
“你们是亲姐妹?”卢小闲一边打量着吟风,一边随口问道。
细细打量之下,卢小闲发现,吟风长的果然和青鸢有几分相似。青鸢本就是绝色美女,吟风长的的酷似青鸢,当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是的!”吟风点点头。
“你叫吟风!”卢小闲点点头,“这名字不错!”
“奴婢和阿姐的名字是夫人给起的!”
卢小闲笑着调侃道:“这么晚了,你到我这来报恩,是打算以身相许吗?”
“公子说笑了!”吟风红着脸解释道:“老爷和夫人差我来,请公子前往书房一叙!”
“老爷和夫人请我?”卢小闲愣了愣。
“正是!”
……
卢小闲的住处离书房并不远,在吟风的引领下,卢小闲朝着书房走去。
这一路上,他的脑子没有丝毫空闲。
李千里夫妇这么晚约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不!不可能!
卢小闲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判断:假如李千里单独见自己,肯定是为了平叛之事。可慕容真也参与了进来,那就不仅仅只是平叛之事了。
慕容真的贤名,卢小闲素有耳闻。
他向来不敢轻视女人,尤其是唐朝的女人,在史书上她们比哪个朝代都大放异彩。
显然,即将见面的慕容真,便属于不好对付的女人之列。
刺史府的书房,卢小闲不是头次来。上次冯君衡向他问计,就是在这里。不过此刻书房的主人,由冯君衡换成了李千里夫妇。
书房内陈设很简单,黄花梨木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毛笔。靠墙是一排书架,书架下摆着几张椅子和一张一只茶几。
灯光的摇曳中,李千里和慕容真坐在椅子上,正在等候着卢小闲。
吟风将卢小闲引进书房,便掩门出去了。
“晚辈见过讨击使大人!见过夫人!”卢小闲恭恭敬敬向李千里和慕容真行礼。
“免礼,卢公子请坐!”李千里对卢小闲颇为客气。
坐定后,三人开始寒暄。说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卢小闲始终保持微笑,表现的很沉稳。
“卢公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慕容真貌似很关心道,“谈如意造反后,潘州的治安不如以前了,可得要注意安全呀!”
卢小闲心中暗自生出警惕来:看来要进入正题了。
慕容真果然很有心计,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消除卢小闲的防范心理,然后再慢慢进入话题。
卢小闲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悠悠道:“魏大人以前与晚辈有些交情,既然同住在帅府,当然要拜访一下。他非拉着晚辈去喝酒,盛情难却,晚辈只好同去,故而回来晚了,有劳夫人牵挂了!”
卢小闲很清楚,今晚他们的谈话,就是口不对心的试探。三人都是观众,也都是演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亦是真,真亦是假。想要分辨真假,那就得好好动脑子,分的太清了,恐怕最后要天旋地转扶墙呕吐了吧。
来书房之前,卢小闲就做好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准备。说话前他装作反应迟钝,先停顿一下,就是为了摆迷魂阵。不管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始终挂着微笑。
就因为有这短暂的停顿,慕容真也不敢轻易判断话的真假。
“卢公子和魏大人很熟吗?”慕容真很随意的问。
“谈不上很熟,我们也就是数面之缘!”
卢小闲将他结识魏绪忠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一次,卢小闲没有隐瞒。既然是真真假假,适当的时候当然要说些真话。
“哦!原来是为了冯家公子!”慕容真听罢,别有深意道:“没想到卢公子对冯家的事,还挺上心的嘛!”
“算不上上心,刺史大人官声不错,在潘州有口皆碑,晚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说到这里,卢小闲话峰一转道,“倒是夫人与冯家有亲戚关系,冯家即将大祸临头,应该多关照关照!”
听了卢小闲的话,慕容真心头不由一震。
在岭南,慕容家族虽不如冯谈两家名气那么大,但也是名符其实的豪门大族。
当年,冯业投宋时带的三百人当中,就有不少慕容皇族中人。与冯家在岭南开枝散叶一样,慕容家族在也不断壮大起来。
几百年来,慕容家和冯家不断联姻,还真如卢小闲所说的那样是剪不断的姻亲。
就连慕容真当年嫁给李千里,也是冯君衡在其中牵的线。这事除了慕容真、李千里、冯君衡等少数当事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就连冯家和慕容家很多人都不清楚。
如此隐秘之事,卢小闲竟然会知道,慕容真怎能不震惊?
慕容真不置可否的反问:“卢公子所说冯家大祸临头,是什么意思?”
“万国俊来潘州,就是为了对付冯、谈两家,他背后可是有陛下支持,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他逼反了谈家,现在当务之急是平叛,一时顾不上冯家。一旦收拾了谈家之后,下一个倒霉的肯定是冯家!”
慕容真有意辩解道:“冯大人全力支持平叛,朝廷应该能看在眼里的,怎么会还会对付冯家?”
卢小闲冷冷一笑:“冯谈两家是岭南最大的家族,谈家反了,冯家会独善其身?夫人觉得,陛下和朝廷那些大臣,他们会相信冯家吗?”
慕容真哑口无言,不由叹了口气。
气氛有些尴尬,李千里忙岔开话题:“卢公子,你白日说的对付叛军的那些法子,我都认真考虑了。其中有一些很难实施,想请卢公子赐教!”
卢小闲笑着道:“大人可是为安插细作和招募当地人而烦恼?”
李千里的确是在为这两件事情而烦恼。
来潘州这么些天,连叛军的影子都找不着,何谈安插细作?
至于招募那些熟悉地形的当地人,就更难了。谈如意造反,将很多青壮被他裹胁而去,潘州剩下的人并不多。就算真能招募来,李千里也不敢用,谁知道他们和那些叛军是什么关系,要是万一…
李千里连忙点头:“卢公子真是料事如神!”
“安插细作一事先不急,这事要找机会,晚辈会想办法的!招募当地人一事,大人不用烦恼,明日,最多后日,万国俊便会想出主意来,大人只须顺水推舟同意便是!”
“万国俊?”李千里一怔,“他能想出主意来?”
“大人放心,他肯定会想出来的!”卢小闲解释道,“当然,他这么做不是为大人分忧,是有他的如意算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千里越发糊涂。
卢小闲看向慕容真:“夫人,还是您给大人解释吧!”
慕容真瞅了一眼卢小闲,面无表情对李千里道:“卢公子的意思是说,万国俊会提出招募流人组建军队对付叛军的主意!”
“招募流人,他为什么这么提?”李千里还是不明白。
“流人虽然大多是罪人之后,但他们绝不会与谈如意的叛军沆瀣一气,可以放心使用!万国俊来潘州,就是因为有人诬告流人谋反,他当然会想方设法把流人牵扯进去!”说到这里,慕容真叹了口气,“这一石二鸟之计,真的很毒辣!”
李千里彻底呆住了。
怔了好一会,他又问:“卢公子,你怎么断定,他一定会提这个主意?”
卢小闲淡淡道:“大人,您别忘了,他可是出了名的酷吏,若不提他就不是万国俊了!您若不信,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慕容真突然道:“卢公子,夫君常说,令祖父于他有大恩,卢家与夫君家是世交,本就是一家人。若卢公子不嫌弃,以后就与夫君叔侄相称,如何?”
卢小闲似笑非笑瞅了一眼慕容真,他不能不佩服这个女人,真是聪慧之至。
看上去,慕容真是以这种方式在向他示好。实际上,她通过这种方式,把卢小闲和李千里的命运绑在了一起,一方有难,另一方也逃不掉。既然都在同一条船上船沉了大家都活不了。
慕容真这么做,有些利用他的味道在里面,卢小闲能够理解她的苦衷,再说了,她利用卢小闲,说明卢小闲还有利用价值,否则想被利用,人家还不肯呢!
“那晚辈就高攀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卢小闲向李千里问道。
“早该如此,还是夫人考虑的周详!”李千里没有慕容真那么多心计,他倒是真心实意愿意接纳卢小闲。
双方行了叔侄之礼,又寒暄了一会,卢小闲起身告辞。
慕容真站起身来,对李千里道:“夫君,我替你去送送闲儿!”
慕容真果真入戏很快,连对卢小闲的称呼都换了。
李千里冲慕容真点点头:“有劳夫人了!”
卢小闲知道,慕容真有话要和自己说,也没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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