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达完命令后,钦陵叹了口气,低头沉思起来。
赞颇看了一眼钦陵,同样没有说话,他心中清楚,钦陵此刻所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选择。
攻城失利倒在其次,关键是对方对吐蕃神射手的突然打击,这太伤士气了。
特别是对方射出惊天地泣鬼神的那三支投枪,在吐蕃士兵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此时,若要再发动进攻,肯定不会有什么效果。
再说了,没有神射手的掩护,吐蕃士兵强行攻城与送死没有什么两样。
在这种情形下,只有先行撤退再从长计议了。
良久,钦陵突然抬起头来,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刚才射投枪的那人是谁?”
仇恨水苦着脸,小声吐出了三个字:“卢小闲!”
“是他?”钦陵目光一懔,“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
钦陵离的远,再加上那人出手的太快,他没有看清楚究竟是谁。
那人似乎身着一袭白衫,不像是官兵,听仇恨水这么一说,他豁然明白了,原来是卢小闲。
“卢小闲!卢小闲!”钦陵嘴里喃喃自语,“没想到呀,真没想到!”
也不知钦陵没想到是出手的人是卢小闲,还是没想到卢小闲竟会有这份功力。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吐蕃军队撤退了,顿时爆发出欢呼声来。
卢小闲和赵朗对视了一眼,又扫视了一圈那些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士兵,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但没有任何的欣喜,心情反而越加沉重。
吐蕃军队虽然暂时受挫,但损失却并不大。他们撤退的时候井然有序,以他对钦陵的了解,钦陵决不会就这么认输。钦陵一定会卷土重来,而且下一场战斗也肯定会更加惨烈。
……
钦陵撤退了,可卢小闲却没闲着,他从全城守城军中挑出了五百人。
干什么?
他要亲自带这些人去夜袭吐蕃军队。
对卢小闲这个大胆的决定,赵朗和郭勤都坚决持反对态度。
围城的吐蕃军队至少也五万人,用五百人去袭击五万人,这不是开玩笑吗?
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卢小闲却不以为然,他有他的想法。
据他所知,无论是大唐军队还是吐蕃骑兵,都不具备夜战能力,也很少发生夜战。
夜战对军队的指挥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黑夜里士兵之间难以相互辨认,甚至不能区分敌军和我军,敌人都看不到,怎么打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很少有大规模的夜袭战斗。
不仅如此,有的时候军队在夜间驻扎期间,也有可能无故发生骚乱。
军队环境高度封闭、人员密度极高、军纪十分严苛,战时军营里从将军到士兵的神经都高度紧张。这种超乎寻常的紧张和压抑,可能会因某个士卒在睡梦中的一声惊叫,或者某件兵器的失手落地瞬间引爆,造成灾难性的连锁反应,将领完全失去对军队的掌控,紧张情绪加上暗夜的恐惧,士卒胡乱奔走、践踏、砍杀,造成大量的损失。
正因为如此,一般军队在夜间驻扎期间,对于喧哗、跑动、唱歌都是立刻处决。
卢小闲决定夜间偷袭,并非因为他擅长夜战,谁让他是弱势一方呢,这也是不得已的手段。他并没指望五百敢死队员对敌人造成多少杀伤,五百对五万,就算五万头猪躺在那里让他们杀,累也累死了。
卢小闲真正的目的,是给吐蕃军队造成混乱。
刺史府门前火把通明,五百勇士排列整齐。
他们个个面色黝黑,都是用锅灰抹过的,谁让中原人比吐蕃人长的要白呢,既然伪装成吐蕃人,那就得装的像一些。
光靠抹锅灰当然不行,这些人个个都穿着吐蕃人的军服,军服之上还有很多血迹。
毫无疑问,这些军服都是从那些吐蕃士兵的尸体上扒下来的。
卢小闲准备的很充分,给每个敢死队员都配备的是短兵器,有利于近身交战。
除此之外,卢小闲让还让郭勤给大家教了吐蕃语。
因为时间有限,卢小闲只要求大家学会一句最简单的:“敌袭!”
此刻,卢小闲和这些敢死队员是一模一样的装扮,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的本来面目。
他端着一碗酒站在台阶上,扫视着面前的五百勇士。
这里面有许多他熟悉的面孔,张猛,“黄毛”,“黑虎”,柴六,王海宾,丛晨……
卢小闲要亲自上阵,连赵朗和郭勤都劝不住,张猛肯定就更劝不住了。虽然他劝不了卢小闲,但他可以陪卢小闲一起去厮杀。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自从上次卢小闲独自前往逻些城归来之后,张猛就发誓,今生今世他绝不会再让卢小闲独自涉险。如今,卢小闲要去夜袭吐蕃军营,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张猛怎么能缺席呢?
“黄毛”和“黑虎”原本是张府买来的奴隶,自从他们跟了张猛以后,生活轨迹就彻底变了。张猛年纪虽然比他们俩小,但无论是性格还是为人处事,都很投他们的脾气。在他们俩看来,张猛不仅是他们的主人,更是他们的兄弟。
张猛要上阵杀敌,他们俩怎么会退缩,为了主人和兄弟,“黄毛”和“黑虎”就算把性命丢了也无怨无悔。
至于柴六,应该算是个特例。
本来,卢小闲是不同意广武那些老兵加入敢死队的,但他根本就拗不过柴六。包括柴六在内的一百名广武团结兵,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敢死队,他们不仅是为了卢小闲给他们争取的荣誉而战,更是为了广武的父老乡亲而战,死而无憾。
王海宾和丛晨,既是主动请缨,又是赵朗专门派去的。
旋风旅在洮州城守军中的战斗力最强,卢小闲组织的敢死队怎么可能少了旋风旅?
来洮州城之前,王孝杰给赵朗下过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保证卢小闲的安全。
如今,卢小闲亲自带队去夜袭,赵朗和他的旋风旅当然不能作壁上观了。赵朗派丛晨和王海宾带着旋风旅的兄弟上阵,就是为了保护卢小闲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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