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卢小闲的安排,岑少白在潞州城总共买下了四处房产。
最大的一处是个三进的跨院,很清静,也很宽敞,林林总总有三十多间屋子,分别给陈松夫妇、江小桐、影儿、吟风、弄月、海叔、魏闲云、燕谷、黎四他们住。
中等的一处,由吉温、岑少白、刘祺、张堂等人住。
第三处是专门给杨珂与胭脂夫妇准备的。按岑少白的意思,他原打算是让杨珂夫妇与自己住在一个院里的,但卢小闲考虑到胭脂有了身孕,便让岑少白专门给他们买了一院宅子,还雇了三五个丫鬟和老妈子伺候胭脂。
第四处房产是个破烂狭窄的小院,只有三间小屋,而且多年没有修缮过。之所以买这样的院子,不是因为岑少白没有银子,而是卢小闲特意交待的。
岑少白不知卢小闲是何意,但还是照做了。为了符合卢小闲的条件岑少白可没少下功夫,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地方。
这处院落,是卢小闲留给自己与张猛、卢小逸住的。
长安城的挫败,让卢小闲总结了教训:实力不济的时候,最好隐藏在暗处,不要轻易暴露自己,只有这样,最后才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因此他必须与江小桐、岑少白等人分开,并且不能让外人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实施预定计划。
二月初五,潞州城的草已经开始泛绿了,早晨的风还是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简陋的屋里,吃过早饭,卢小闲抹了抹嘴对张猛和卢小逸道:“走,咱们上街去转转!”
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想立足,必须要尽快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基本情况。
这几日,他们三人大街小巷四处转悠,对潞州的情况大概了解了一些,但比起卢小闲预想的还差很远。
刚走出屋子,燕谷正好从门外进了院子。潞州天高皇帝远,燕谷不用再装扮成小姑娘,已经恢复了男儿身。
卢小闲诧异地瞅着燕谷:“谷儿,你不在小桐姐那好好待着,跑我这里做甚?不是说过嘛,没事尽量不要到这里来,我会抽空悄悄去看你们的!”
“小闲哥,我有事找你!”燕谷郑重其事道。
没错,燕谷有自己的心思。自从跟江雨樵练武之后,燕谷不再满足在卢小闲的呵护之下生活。相反,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觉得应该为卢小闲做些事了。
来潞州这一路上,卢小闲与魏闲云之间聊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打探潞州上上下下的消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卢小闲没有想到,自己与魏闲云的谈话,已经被燕谷暗自记在了心上。
卢小闲有难处,燕谷便想帮他解决,以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可是,怎么才能帮卢小闲打探消息呢?
燕谷心中没有底,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办法来。在燕谷的旁敲侧击下,海叔告诉他了一个信息:乞丐身份特殊,接触面广,可以获得大量的消息。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在燕谷的脑中形成了。到达潞州,众人忙碌着安家,燕谷却悄悄溜了出去。他在潞州城的大街小巷里四处察看,果然发现不少乞丐,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比燕谷年纪还小的,这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什么?去做叫花子?”卢小闲听了燕谷说明了来意,大吃了一惊,想也没想便道,“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行?”燕谷撅着嘴道,“小闲哥,我已经长大了,能行的!”
卢小闲劝说燕谷:“谷儿,你的好意小闲哥心领了,你去做叫花子,小闲哥不放心!”
燕谷执拗道:“我已经十三岁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定要去!”
“谷儿,做叫花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也许会碰到许多坏人,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小闲哥,你放心,我跟师父练武功,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一般人是欺负不了我的!”
“不行!”无论燕谷怎么说,卢小闲就是这两个字,死活不同意。
燕谷急了,他冲着卢小闲喊道:“连魏先生都说我这办法可行,支持我去,小闲哥为什么不同意我去?”
卢小闲愣了愣:“什么?魏先生同意你去?”
燕谷满脸不乐意道:“当然是真的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魏先生!”
卢小闲沉默良久,对燕谷叮咛道:“谷儿,我同意你去,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燕谷脸上又绽放出笑容,他欢快地应了一声,一溜焑便跑了。
张猛在一旁奇怪道:“小闲,刚才谷儿费了那么多口舌,你也不同意他去。为何一听魏先生说行,你就同意了!”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担心谷儿,其实魏先生考虑是对的,是该让谷儿锻炼锻炼了!”
卢小逸在一旁点头道:“我也觉得可行!”
算起来,卢小逸也就比谷儿大了两岁,像燕谷这么大的时候,卢小逸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小闲,你就那么相信魏先生?”张猛提醒道,“可别忘了,他是太平公主的人,万一……”
不待张猛说完,卢小闲便接口道:“没有万一,我相信魏先生!”
张猛还要说什么,卢小闲却挥挥手道:“好了,咱们走吧!”
说罢,卢小闲拉着卢小逸走出院子。
看着卢小闲的背影,张猛摇了摇头,也跟了出去。
……
潞州因其地势险要,战国时张仪以为天下脊,建中时田悦名曰腹中之眼。所谓天下之脊,是指潞州居高临下,从潞州东出壶关,是相州、魏州,从泽州南出天井关是怀、孟二州,从相、魏、怀、孟南下,渡过黄河就可直逼洛阳与开封,谁占据了潞州的地利,就可以囊括三晋,跃马幽冀,问鼎中原,所以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
潞州城东西长五里,南北长七里,古城内主要有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其中,东街和西街相对,南街与北街不相对,北街偏东。因此北城门与南城门也不相对,北城门偏东。
城内各种商铺客栈鳞次栉比,热闹红火,以东西大道交汇处的十字街最为豪华。各种作坊很多,店铺林立。驼帮马队出入其间,往来频繁。虽比不长安,但比起幽州城,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他们三人在街上四处瞎转悠,到了晌午时分,正准备找家铺子填填肚子,却听到巷口有人在吵架。
卢小闲好奇地走到近前,只见两个年轻人正在口角,看服饰二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其中个子矮些那人将另一人顶在墙上无法动弹,嘴上也没闲着:“你今日若不向他赔不是,我饶不了你!”
不远处,一个挑担和筐子歪倒在一边,胡饼跌落的四处都是。挑担的老者苦着脸,一边拾起胡饼,用力吹着上面的灰尘,再把胡饼放入筐中。
不用问,是那高个子将老者的胡饼筐踢翻在地,矮个公子打抱不平与他在理论。
被顶在墙上的公子虽然处于劣势,却也没示弱,他一边同对方角力一边说着狠话:“宋迪,爷今天就不道歉,看你能把爷怎么样?敢动爷一根汗毛,你试试看?”
那个叫宋迪的少年显然不想得罪对方,他并没有出拳教训对方,只是将他摁在墙上。
高个的公子用尽力气也没挣脱开琰,面子挂不住抽冷子打了宋迪一记耳光。
这下可彻底反宋迪给惹火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对准他的肚子就是几拳,直接把他打瘫在地。
宋迪朝着瘫倒在地的公子呸了一口,不再理会他,转过身帮老者拾起胡饼来。
卢小闲在一旁大概也看明白了情形,宋迪的所作所为让卢小闲很欣赏,想也没想便上前也帮着捡拾胡饼。
张猛和卢小逸当然也不能闲着,一起上前去帮忙。
“多谢几位公子!”老者一脸的感激,不住对几人道谢。
“老丈,这是怎么回事?”卢小闲问道。
“是我挡了那位公子的道,惹他发火了!”老者的话语中尽是自责。
卢小闲再回头再看时,那高个公子不知已经没有了踪影。
“严展就不是个东西,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他还欺负人家!”宋迪忿忿不平道。
卢小闲“哦”了一声,原来那高个公子名叫严展。
卢小闲好奇地问道:“宋公子,严展是什么人?”
“不知几位怎么称呼?”宋迪这才想起问卢小闲几人的姓名。
“我叫卢小闲,他叫张猛!那个是我弟弟,叫卢小逸!”卢小闲笑着道。
“听口音你们不是潞州人吧?”宋迪问道。
卢小闲想也没想便随口编了个谎:“我们都是幽州人,刚来潞州没几天!”
说话间,几人已将胡饼全部拾入了筐中。
老者再三道谢,挑着担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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