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冯永对卢小闲有些发怵,恨不得卢小闲等人赶紧离去,哪还有之前的飞扬跋扈。
可韦皇后的安排不得不执行,无奈之下,冯永只得轻声道:“府尹大人,请稍坐!”
说罢,冯永对帐外喊道:“抬进来!”
只见几名军士抬着一具尸体进来,尸体放在地上,卢小闲看了一眼,正是被杖毙的曾智。
“不知冯将军这是何意?”卢小闲笑眯眯望着冯永。
海叔双眼瞪的溜圆,一股熟悉的杀气又罩向了冯永,冯永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我……”
一旁的葛福顺实在看不下去了,霍地起身,向卢小闲质问道:“府尹大人,京兆府只是地方官府,擅杀右羽林军将领,难道不用给个交待吗?”
“敢问葛将军,右羽林军可斩过违反军纪的士卒?”卢小闲突然问道。
“自然斩过!”
“斩了之后如何处理?”
“通报全军,尔后将尸首交于家人安葬!”
“那不就结了,按此处理便是了!”卢小闲漫不经心道。
葛福顺正要发作,却见卢小闲摆摆手:“不过,京兆府还是讲人情的,可以发给家属适当抚恤,这事就此揭过吧!”
葛福顺大怒:“说得轻巧,曾智未犯军纪怎能如此处理,府尹大人今日若不给个说法,休想从右羽林军的地盘出去!”
冯永见状不说话了,他想看看卢小闲如何应对葛福顺。
“未犯军纪?你当我傻呀?”卢小闲同样拍案而起,“敢问葛将军,大唐军队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在右羽林可施行?”
“自然施行!”
“那我问你,十七禁律其九、其十是什么?”
“其九为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其十为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说的好!那你看看这个吧!”卢小闲冷笑一声,将一样东西甩在了葛福顺面前。
葛福顺拿起一看,是一份公文,上面详细记载曾智所犯罪行。
有些事葛福顺有所耳闻,有些事葛福顺听都没有听过,可见卢小闲做了充分的准备。
“曾智作为右羽林校尉,短短一年时间,强入民宅奸污良家女子三人,是否犯了十七禁律其九所斩之罪?勒索商家先后获钱三千两银子,是否犯了十七禁律其九所斩之罪?”卢小闲的问话让葛福顺哑口无言。
卢小闲却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质问道:“葛将军若不信,我现在就召苦主至军营,与将军当面对质,若我有半句虚言,任凭将军处置,如何?”
葛福顺不说话了,曾智本就是纨绔子弟,通过冯永的关系做了校尉,把谁也不放在眼中。凭葛福顺对他的了解,这些事情十有八九是他做的。
卢小闲继续逼问道:“我替右羽林执行军纪有何不对?难道右羽林军不是大唐的军队,可以无须执行十七禁律、五十四斩?”
葛福顺脖子一梗,辩解道:“就算曾智犯了军纪,也应该由右羽林军自行处置,什么时候轮到京兆府行刑了?”
“由右羽林军自行处置?”卢小闲冷冷一笑,“说的好听,好几名苦主曾到军营告状,你们是怎么做的?不仅不闻不问,反而将苦主乱棍打出,致使一名苦主伤重而死,吓得其余人再也不敢说话。这还不算,曾智还到那些苦主家中公然恐吓,我不信你们不知道这些事情?若你们真能自行处置,还会出现曾智驰马长安街头,冲撞京兆尹仪仗之事?葛将军你不服,我们可以到朝堂之上让陛下和众位大臣评理。若大家评判说我无理,我给这曾智陪葬,如何?”
葛福顺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他是正儿八百的军人,与冯永不同,还是讲理的。
卢小闲这一番话于情于理都站得住脚,让葛福顺无话可说。
“葛将军请坐,且听我一言!”卢小闲放缓了语气,“其实,我刚才在营门外所说关于右羽林军战斗力的那一番话,和曾智一事不无关系。自古以来,能战斗的军队都是军纪严明的军队,我没听说哪支军队军纪败坏还能战无不胜。右羽林军军纪如此,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陈玄礼在一旁嗫嗫辩解道:“曾智并不能代表右羽林军全体将士!”
“不知右羽林军辖有多少军士?”卢小闲不动声色地问道。
“辖三千人!”
“那你看看这个!”卢小闲又递上一份公文。
陈玄礼接过仔细翻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是近两年来右羽林军在长安犯奸作科之人的名单和所犯罪行,足足有三百七十五人。葛将军,你是带兵之人,应该明白,三百七十五人对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意味着什么!若不整顿军纪,再这样下去,右羽林军就垮了。你说说,我杀这曾智可有错?”
事已至此,葛福顺与陈玄礼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卢小闲起身道:“你们右羽林内部的事情我不过问,不过我把话摞在这里,包括右羽林军在内驻守长安所有禁军,若再有扰民之事,我见一个杀一个,决不姑息,告辞了!”
冯永见卢小闲要走了,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嘴上却客气道:“未将已经备下了酒菜,请府尹赏脸……”
卢小闲故作惊讶道:“哦,右羽林军大白天居然可以在军营饮酒?”
葛福顺与陈玄礼恨恨看着冯永,心中暗骂:“简直就是一头蠢猪,还嫌右羽林军被人家糟践的不够?”
听卢小闲如此一问,冯永讪讪不知说什么好,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干嘛要多嘴。
卢小闲突然笑道:“酒就不喝了,既然来了,看看你们右羽林军的训练倒是可以的。葛将军,要不你准备一下,让我开开眼界,如何?”
“不知府尹大人要看什么?”有了能证明右羽林军实力的机会,葛福顺顿时来了精神。
“搏杀骑术什么的就算了,看看你们的箭术吧!”卢小闲随意道。
……
“葛将军,不知箭靶有多远?”卢小闲看着校场上竖着的一溜靶子问道。
“一百五十步!”
卢小闲点点头。
“不知府尹大人如何考校?”葛福顺问道。
“考校不敢当,右羽林军三千人,不可能人人都来射,这样吧,我随便点上三人,葛将军你看如何?”
“没问题,府尹大人,这是右羽林军的花名册,您随便点!”葛福顺将花名册递上,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不用那么麻烦,就冯将军、葛将军、陈将军,就你们三人吧!”卢小闲摆摆手道。
“这……”葛福顺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怎么?右羽林军的将军难道不用训练箭术?”卢小闲奇怪地看着他们。
听了卢小闲的问话,葛福顺有苦难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葛福顺与陈玄礼长年从军,箭术高超,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冯永是靠裙带关系做了右羽林将军,哪会什么箭术,能不能拉得开弓还不一定呢,要是让他上场,铁定要出丑,到时候还不知卢小闲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呢。
“府尹大人,冯将军今日偶感风寒,你看……”陈玄礼与葛福顺是同样的心思,赶忙在一旁打圆场道。
“偶感风寒?”卢小闲打量了冯永好一会,点头道,“那就随便再换个军官吧!留下九个箭靶,三人同射,每人三箭,依次中靶便可!”
葛福顺见卢小闲不再纠缠冯永,不由松了口气。
葛福顺、陈玄礼与另外一名军官箭术果然了得,九支箭全部射中靶心。
看了看稍许有了些笑意的葛福顺,卢小闲斟酌地问道:“葛将军,两百步能射吗?”
葛福顺皱了皱眉头,军营中训练一般都是一百五十步,二百步不是没有射过,准头就无甚把握了。可此时让葛福顺说不能射的话,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葛福顺咬咬牙:“能射!”
“那好!”卢小闲笑了笑不说话了。
二百步的九箭,葛福顺中了两箭,陈玄礼与另外一个军官各中一箭。
卢小闲似乎没看到葛福顺难看的脸色,继续问:“葛将军,三百步能射吗?”
葛福顺脸色发苦。
不是在逗自己玩吧?
三百步?
开什么玩笑?
可“不能射”三个字让葛福顺生生咽了回去,一脸苦意道:“不知道,试试看吧!”
三人的九支箭全部在二百八十步之内便落在了地上。
卢小闲看罢,不置可否道:“你们的箭术比我想象的要强多了,多谢葛将军,好了,我们告辞!”
陈玄礼没听出卢小闲是赞许还是讥讽,愣在当场不知说什么好。
葛福顺想要替右羽林军找回面子,想也没想便将手中的强弓递上,客气道:“要不,请府尹大人给我们演示一番?”
卢小闲呵呵笑道:“我是文官,不会射箭不丢人!”
话音一顿,又道:“这样吧,让我的卫队试试吧!”
说罢,卢小闲朝着身后的卫队挥挥手道:“去三个人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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