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的身子剧烈地哆嗦了一下,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迸出来。他愣了片刻,随即依旧满脸堆笑地说:“各位大哥,我们前世无仇,今生无冤,为何突然要要我的命啊?”
持弩蒙面人凶神恶煞地说:“有人出钱请我们在这里截杀你们。”
“截杀……我……我们?为……为什么啊?”宋璟结结巴巴地问。
一听到要被杀,宋璟立刻就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说话都不利索了。
一旁的师爷一听到要被杀,索性吓得昏死过去,软瘫在地。
“这些问题你就去阴朝地府问阎王爷吧。”持弩蒙面人杀气腾腾道,朝三个持刀的蒙面人挥挥手。
三人当即举起手中的刀,饿虎扑羊般朝宋璟直冲过来。
明晃晃的长刀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寒光来。
见三个凶徒举刀朝自己扑来,宋璟彻底地吓懵了,愣愣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迎接三个凶徒的屠刀。
眼看宋璟就要被蒙面人乱刀杀死,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哧哧哧三声,紧接着听到三声惨叫。
惨叫声把宋璟飞到九天之外的离魂给拉了回来,他定睛一看,但见三个持刀的蒙面人倒在地上,人人都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滚来滚去。没滚几下,就腿一蹬,不动了。
持弩蒙面人见自己的三个同伴顷刻间全部毙命,顿时吓面无人色,双腿发抖,踉踉跄跄地后退。
忽然,哧的一声,但见寒光一闪,跟着就是一声惨叫。
拿弓的蒙面人像一尊木雕般砰地倒在地下,双手捂着脖子,滚来滚去,很快就腿一蹬,没有了动静。
宋璟战战兢兢地走到持刀蒙面人身边,仔细一看,但见他们每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地伤口。
宋璟再一瞧,一个英武冷峻,气质非凡的白衣公子,正笑嘻嘻地负手望着他,一个中年汉子回身站在他的身后,显然刚才是这个汉子出手救了自己。
见了来人,宋璟脸上喜色一闪而过,双手抱拳,万分感激地大声道:“卢大人,您可回来了,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宋县令,我们又见面了,我只是碰巧了,不用谢。”卢小闲淡淡一笑。
师爷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地茫然四顾,然后使劲地捏了自己几下。
“我没死!我没死!我原来没死!”见自己安然无恙,师爷狂喜不已。
他跳起来,跑过去,把其中一个蒙面人的尸首踹了几脚,大骂几句。
“算了,师爷。快来感谢我们的救命恩人卢……卢公子!”
卢小闲曾经交待过,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宋璟的话到了嘴边便又改口了。
师爷当即跑到卢小闲面前,说了一大堆感激不尽的话。
卢小闲听了宋璟讲叙了经过后,皱眉问道:“宋县令是不是得罪了哪位权势人物,才会遭此截杀?”
“是啊,大人。我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才会雇佣杀手截杀我们。”师爷附和道。
宋璟挠挠头:“平时断案,可能得罪了什么权势人物,也未可知,不过……”
宋璟将自己从死者胃中发现冲虚观御制丹药一事,详细说给了卢小闲。
卢小闲思忖片刻道:“这样吧,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冲虚观吧!”
“那就谢过卢公子了!”卢小闲有神断之称,宋璟当然是求之不得道。
冲虚观始建于东晋,由葛洪所建,观旁有葛洪当年炼丹用的炉子。冲虚观历代香火鼎盛,香客如云,现任观主为明尘道长。
宋璟向道长出示了自己的身份文牒,卢小闲等人作为随从跟在宋璟县令身旁,明尘道长热情地接待了几位佳客。
宾主寒暄一番后,宋璟直奔正题,向明尘道长亮出了那颗紫色丹药。
明尘道长大吃一惊,连忙把宋璟几人拉进密室。
“大人,这颗丹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明尘道长瑟瑟地问道,脸色变得惨白,额头渗出一片冷汗。
“道长莫担心。这颗丹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绝对不会传到陛下那里。”宋璟安慰道。
明尘道长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稍稍心安。
接着,宋璟便把丹药的来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明尘道长。
“道长,据我了解,这种刻有‘御’字的丹药是当今陛下秘密令贵观炼制的,专门呈贡给陛下。陛下曾有旨,严禁这种丹药流落民间。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为此,陛下专门派人监督丹药炼制的全过程。观里每天生产多少丹药,陛下都一清二楚。民间绝少知道贵观给陛下炼制丹药的事,更遑论丹药流落民间了。那这颗丹药怎么会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的手里呢?”宋璟大惑不解地问道。
“这……”明尘道长很紧张,不停地用手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宋璟会心一笑:“道长不用紧张,我不是陛下派来调查这颗丹药为何会流落民间的。此次来贵观拜访,主要是为了调查一下两个年轻死者的身份,以便我们侦破案子。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他们的尸体开始发臭了。我们想尽快把案子给破了,好让他们入土为安。”
明尘道长连连点点头,讪讪道:“也是,也是。”
沉吟片刻后,明尘道长便把隐藏在心中的一个秘密告诉了宋璟。
原来,几个月前,蓝田县的荣武仁员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罗浮山冲虚观在秘密地给当今皇帝炼制丹药,便上山来,想用重金秘密购买几颗这种丹药。起初,明尘道长不同意卖。但经不住荣武仁的重金诱惑,便悄悄地卖给了他几颗,然后制造炼丹房失火,丹药被烧毁的假象掩盖了过去。
“如果有流落到民间的,就肯定来自荣武仁。”明尘道长很确定地说。
最后,明尘道长请宋璟千万不要把此事张扬出去,否则,他这条老命就难保了,宋璟答应了。
宋璟立刻辞别明尘道长,与卢小闲一起去找荣武仁。
宋璟先向荣武仁亮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又亮出了那颗丹药。
荣武仁一见丹药,立刻脸色大变,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县令大人给我看这颗丹药,是什么意思?难道大人还是卖丹药的郎中?”荣武仁冷冷地问道。
“荣员外就莫跟我装糊涂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颗丹药是从一个死者身上找到的,而且是一个年轻的死者,可能二十多岁。”宋璟不温不火地回答。
“什么?死者?”荣武仁惊愕道。
“对。”
“如此看来,若语他们已遭不测了。”荣武仁满脸悲戚喃喃道:“刚刚我还在叨念他们,没想到却在半路遇害了。”
说罢,荣武仁禁不住失声痛哭,老泪纵横。
宋璟不失时机道:“还请荣员外能把有关丹药的事如实相告,以便我们尽快侦破案子,抓到凶手,绳之以法,好让死者他们入土为安。你放心,我绝不会把此事传出去。”
荣武仁踌躇片刻,便把丹药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宋璟。
原来,荣武仁有个养子,叫张若语。
张若语是个孤儿,自幼父母双亡,但很聪明好学,而且很有进取心,荣武仁很喜欢这个养子。
去年的春闱,张若语就考中了贡士。
去年夏天,张若语去终南山游玩,偶然发现有有一伙陌生人在山上活动。
于是他就悄悄跟踪。从他们嘴里得知,山上的冲虚观专门秘密为当今陛下炼制丹药。
这些人已经打进冲虚观,控制了炼丹房,在给皇帝炼制的丹药里加入了某种容易上瘾的药物,让皇帝服用丹药后成瘾,以便进行控制。
张若语大惊,回来后便把此事告诉了荣武仁。
由于事关皇帝的安危和社稷的稳定,责任重大,两人合计,准备向朝廷报告此事。
但考虑到没有十分确凿的证据证明冲虚观里确实存在阴谋,不但不能把这个阴谋揭穿,反而使自己深受其害。
权衡利弊后,张若语决定先弄清这些人加在丹药里的成瘾药物是什么,再作打算。
听了荣武仁的话,卢小闲与宋璟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缘由,若真让这些人的阴谋得逞,这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想到这里,卢小闲紧张地问道:“那他弄清了吗?”
荣武仁摇摇头,说:“没有,丹药里含的成分很多,要想一一弄清,谈何容易。这就像大海里捞针,难啊。而且若语还得为进京赶考做准备,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做这件事情。”
“那张若语他们是何时进京的?”
“大约五天前,城西的李准和他一起去的。”
宋璟点点头。“那张若语走时,带走了多少颗丹药?”宋璟继续问道。
“就一颗。因为陛下严禁这种丹药流落民间,他也不敢多带。带一颗在身上,主要是赶路时万一疲倦,可以用丹药来提神。”荣武仁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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