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的话一出,老朱就心领神会,无妻无子也就意味着没有牵挂约束,这不合适,尤其是对明升这样身份特殊还要出任一地封疆的人来说。
“大丫头二丫头都订下了,你舍得你三妹?”
老三是朱标的嫡亲胞妹,但如果是明升的话倒也不是不行,朱标确实比较欣赏他,若真是个无德无才之辈,纵是身份合适,朱标也不可能委任以封疆要务。
但问题不在这儿,朱标最大的妹妹也就是临安长公主,至今也才十二三岁,其余的更不用说了,李琪傅忠都还不知要等多少年,好在他们俩年岁也是太大。
可明升这个岁数再让他等近十年年肯定是不成了,那也就失去了赐婚联姻的意义,虽说联姻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但也不能让人等到年近三旬才成婚。
“妹妹们自是没有合适的,明升也是勋贵,不若从武勋之家挑选一个人赐婚吧,总归是要体面些。”
朱元璋微微皱眉,这可有点难办,勋贵之中除了最显赫的那几家不敢擅自婚配外,其余的大多早已定下了。
想来汤和倒是有个女儿到了待嫁之龄,可汤和统征南军,怎么可能让一军主帅在于当地封疆大吏结亲,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就是单纯的不合适。
“你既然说了,想必是有主意了,谁家的女儿,说吧。”
“昨日才听洛华说起,家中二妹已过豆蔻年华,只是碍于常茂婚期未定,便一直没来得及议亲。”
朱元璋的眉头更紧了:“标儿,常家的恩遇可是有些过重了,咱知道伱夫妻和睦,遇春和常茂也都可信,但你得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朱标微微躬身道:“儿臣自是明白的,可这妹妹中没有年纪合适的了,想彰显亲信之态,总得跟儿臣牵挂上关系才好,亲妹不行只能妻妹了。”
“那丫头不是蓝氏所出吧?”
“侧室所出,并非王府嫡女,所以儿臣才说正合适。”
朱元璋微微点头,庶女的话倒还可以,恩遇又不显得过于夸张,要知道明升平白无故骤居高位,必定引得朝野震动,适当的拉低,并不一定是坏事。
而且四川物阜民丰而且地险阻隔,担任此地的封疆大吏,受到中央的限制无疑要比其他地域的更少,建衙开府起居八座一呼百诺。
这样的位置,刘伯温坐的住,哪怕皇帝再怎么不喜欢,他也是大明的开国翊运守正文臣,位列侯爵之尊,朝廷浙东一系的领头羊,门生故吏遍布州府。
而明升想坐就不容易了,刘伯温身体不好多递辞呈乞骸骨不是什么隐秘事,京内京外多少品级够的官员都在找门路求机会。
各派系也都在竞争,自己这边多一位实权封疆大吏,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整个派系成员在朝中说话腰杆都能更挺直几分。
若不给明升安排妥当,就直接这么委任,他到了四川也掌不了实权,下面的人不服,有的是办法限制他,使其政令不出府门。
那时候明升蜀地旧主的身份不但帮不了他、反而还会成为别人限制他的理由,朝堂也是讲究人情世故的,没有根基没有帮扶没有门生故吏,光靠自己一个人能做成什么事?
何谓实权,一言出而众奉行,而无实权,一言出而众皆默。
不是说朱标擢升谁为一品大员谁就真是一品大员了,可以威仪赫赫左右朝政了,品级只是品级,并不一定意味着实际的权力。
就如昔日的汪广洋,皇帝钦点当了丞相又如何?
得不到淮西勋贵的支持,麾下没有得力的门生故吏帮扶,还不是被胡惟庸轻而易举掀倒了,灰溜溜的被贬出了京。
朱标自不想明升去当个面子货,也不想他灰溜溜的回京城来,可无缘无故,怎么才能让东宫麾下就这么接受他。
官员们不是泥塑木雕,他们有着自己的想法,君主可以生杀予夺,但不可能泯灭他们的人性,忠诚总是有一定限度的。
一块这么大的肥肉,东宫门下就没有馋吗?
一直勤勉忠敬,本以为是囊中之物却被人截胡,难道还会欣然接受?
朱标扪心自问,麾下是有这样的人的,但数量绝对少的可怜,而且这样的人品级大多都不高…
所以不仅要定别的地方进行安抚补偿,也要给他们一个理解的台阶下,联姻是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政治宣告,将自己的妻妹开平王府的千金小姐赐婚给明升,众人也就都明白了。
也只有这样,明升才能得到淮西一系的接纳,得到东宫党羽们的靠拢扶持,他才真的有希望可以坐稳四川平章政事的位置。
父子俩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朱元璋沉默片刻道:“希望这小子不会让你失望吧。”
朱标洒然笑道:“儿臣真想做成的事情,他怎么样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一个大活人,铺平了的万丈坦途,迈腿向前总不至于都不会吧。”
既然意图诸国,那么这样的一个人,一种政治标杆,是必须要存在的,明升只是身份条件最合适,成最好,不成朱标也会换个人继续,直到功成为止。
“那就早点定下吧。”
“托母后请明升之母彭氏入宫商议一下,常家那边儿臣让洛华去请岳母知会一声,过两日就请父皇下旨赐婚吧。”
“嗯。”
………………
归义侯府外明升跳下马车,轻一脚重一脚身影有些飘忽的疾步走进自己家中,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燃烧了起开,想要宣泄却又无人可诉。
明夏彭太后坐在堂中等候,手中的巾帕都要被揉散了,儿子被太子殿下召入宫中,是好事但也有可能是坏事,谁能料定呢。
想到这不由悲从中来,她原先可也是垂帘听政的一国之母,儿子也曾是称孤道寡的君王,如今国破在此,恐早晚是没个好下场,九泉之下,怎么有面目去见先夫。
“夫人,侯爷回来了。”
彭氏赶忙擦拭了一下眼角,然后起身向外迎去,眼见儿子面目涨红步履踉跄的走来,心中顿时一沉但又有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明升远远看见自己母亲赶忙再加快几分脚步上前行礼道:“娘,您怎么出来了,外间有风,快进去吧,儿子正好有事要跟您说。”
彭氏拉住儿子的手紧紧握了一下:“好,什么事都有娘在。”
母子俩携手进屋,伺候母亲安稳坐下并奉上茶水后,明升挥退周旁伺候的奴仆们,他作为侯爵,还是得以保留了一些从前宫里伺候的旧人。
“娘,太子殿下召我,竟是有意重用提拔外任,而且那个地方娘您恐怕是猜不到。”
彭氏很意外,一时也没缓过来,但蝼蚁尚且偷生,能不死自然是最好的:“这…皇太子仁德…无论是什么地方,升儿你都要竭尽全力当差,莫要辜负皇恩。”
“娘!是蜀中,殿下属于儿臣接替诚意侯担任四川平章政事!”
彭氏吓的站了起来慌忙道:“升儿你糊涂了!这怎么敢应下来,你当百般推辞才是的,这这…你快去求殿下收回成命!”
从古至今他们这般人,能留下性命苟延残喘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哪还有重回故地掌权的说法,分明是试探她们母子还有复国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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