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娘借助月光凝视钦涯那张满脸通红的脸,焦急道:“给我看看。”说罢抓起钦涯的手腕把脉。他脉象杂乱,搏动或急或慢,血液时冷时热。是他体内的阴阳之气相撞急速攻心,而导致吐血。只见钦涯缓缓睁开眼睛,峰回路转般好了起来。刚刚的惊险恍若幻影,尤如浮梦。
阮娇娘把脉时,眉间两片柳叶紧索。她担惊地质问道:“你胡乱服过什么东西?”哪有机会让她弄清楚状况,钦涯沉默不答。
见状,阮娇娘不悦,阴沉了脸,道:“君钦涯,你可知道阮小鱼是如何让你失去武功的?”
钦涯轻轻一笑:“你见过她了?那么她过得还好吗?”
阮娇娘冷笑,那颗受尽打击、失落却又心疼、在意君钦涯的心复杂得五花八门,即为君钦涯因有荷衣变得充满人情味而高兴,又为他为了守护荷衣而不知死活担忧、嫉妒,更为君钦涯那轻轻一笑中夹杂的沧桑而气愤,“你是觉得日子还不够折腾,还想更多的波折吗?”
钦涯表情依旧,嘴角还残留些许暗红。他怕回到小木楼时被荷衣发现,再次伸手重重地擦拭,那力道近乎可以擦去所有风霜在他脸上留下的沧桑。再回小木楼时,他给荷衣一个自然干净地微笑,那么她就幸福了,“小鱼过得还好吗?”
阮小鱼,这个曾经被君钦涯玩弄过的女人,他是有着深深歉意的。爱可以感化一个人,深深地浸入他骨,他心,让他对这个世界有感情,风化他所有的仇恨抱怨。那么,他是被荷衣感化了。
从结怨阵中活着出来的人当然也包括阮小鱼。谁也不会想到,此时的阮小鱼每日在古佛灯下静静忏悔、祈祷。阮娇娘见到她时,小鱼一身净白长裙跪在佛主身下,不问寺庙之外的任何事,不闻世间任何纷纷扰扰。她说,钦涯那样死了,托梦来说,‘小鱼,总有一个人是你的宿命。’至于梦里她知道的其余,她半字不对阮娇娘提起。
折枝带走阮小鱼后,她安静、沉默、呆滞。折枝以为阮小鱼经历结怨阵后,深受打击,整个人都废了。他请来为阮小鱼探病的医者相继摇头而去。许是折枝心善,明明查清阮小鱼与依玛有勾结,见她此般下场也难于忍心惩治。阮小鱼被带回公主府的日子,整日沉默寡言,她开口对折枝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拜佛。折枝曾经喜好闲云野鹤,游走在天地之间,见过的佛中寺庙中不乏清净之所。
佛说,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折枝本是佛教信徒,一眼明了阮小鱼心中事,应允了她,送她远去了古域国的清真寺。
从此,日复一日,清真寺内一女子长跪佛前。没有人知道钦涯托来的那个梦,让她此生陷入无尽的祈祷和忏悔中。
“这么说小鱼是信奉佛主去了?”钦涯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那笑容如晨间轻雾般漫延开来。
阮娇娘冷笑中生出凄凉,“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阮小鱼了?不过也是,于她而言长跪佛前总比她变了人性想方设法来得到你来得解脱。我姐姐这一次是真正的解脱了。只是没有人明白,她为何甘愿放下一切去长跪佛前。姐姐执意说,‘钦涯已经死了,托梦来说要我要找到我的宿命。’说罢,她便紧紧闭目,忏悔着,祈祷着。很难得从她口中得知当日让你失去武功时,究竟用了何种奇药怪药。她只笑笑不答,执意认为你已经死了。说也奇怪,这人变得太快。姐姐变了,不知是好是坏。你也变了,突然心境宽广了,装得下别人了。这些变化,我似乎无法适应,总觉得来得太快。”
钦涯轻笑,“你不是也变了吗?”
阮娇娘迟疑,“我?”
“不是吗?你也开始改口叫小鱼姐姐了。她在清真寺过得好吗?”
钦涯的不适反应像夏天里的一阵暴雨,来得快,去得快。阮娇娘没有再提起阮小鱼,拈指搭在他的手腕处,道:“先管好你自己,她有她的宿命。你以为你就平安了吗?告诉我你到底胡乱服了什么药物?”
“那么,你叫我管好自己的同时,你是否又管好了自己?你这次是专程为我而来?你也看到了,我和荷衣现在很幸福。这个幸福我给了她,无法再给你。你能为自己坦坦荡荡地活着吗?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阮娇娘不动声色一再地问道:“我问你到底胡乱用过什么药物?”
钦涯轻轻甩开手,没有笑容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娇娘你不该来这里找我。”
阮娇娘不悦道:“你是不是非要以为我是来找你的?你是不是非要以为自己很安全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是来找荷衣的?又为什么你改变过后,连那处种安思危的意识思也没有了?”
钦涯稍微带点怒意,低吼道:“正是因为我仍旧处安思危,所以我才要恢复武功。”
阮娇娘退了一步,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你肚子里服下的药物是什么了。郑水清的手记里有记载着一记配方,但凡是毒,都能解。是这个配方吗?”
钦涯快言道:“你如何知道郑水清的手记了?”
“我有本事知道你的一切,当然更有本事知道这本手记。你告诉我,你服了没有?”娇娘不敢眨眼,期望钦涯说没有。
钦涯轻声强调,“那是我自己的事。”说罢,回首向小木楼走去,那身影凄凉了整个月光皎洁的夜。
一声绝望的轻问:“你知道阴毒的利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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