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董卓的脸上根本没有半分发怒的痕迹。
“图穷而匕首见,这许安果然是想要趁乱取利,他倒是下了一步好棋啊。”
董卓目光冷冽,他看了一眼田仲离去的方向沉声道。
“这田仲舌如利刃,真雄辩之士,一人可抵一部之兵……”
如果董卓有选择,他并不想放田仲离开,但是可惜田仲必须要安全回去。
田仲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么牛辅带领的一万三千余名西凉军也肯定是回不来了。
在董卓眼里,田仲虽然抵得上一部之兵,但是在汾阴的西凉军却远超一部。
一万三千人,数十名军将换取一名辩士,却是不值得。
“十五万石粮草,三百万钱,许安要价倒是不高。”
董卓背负着双手,嗤笑了一声。
实际上,许安的开价远比董卓心中的预计的要低上不少。
李儒脸上倒是没有较为凝重。
“许安志不在此,所以开价不高,如今黄巾军已经占据河东郡,其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些许的钱粮不过只是陪衬,恐怕牛将军被围困在汾阴对许安来说只是一个意外之喜。”
“于夫罗应当主动投靠,否则许安绝对不会选在此时出兵河东郡。”
李儒渡着步子,飞速的思索着许安的举动。
不过是转瞬之间,李儒已经是想到了一些关窍。
如同李儒所言,四州黄巾军入并州之后,黄巾军正是最佳的发展的时期,而且兵疲将乏,按理来说也绝对不会大规模的用兵。
这也是为什么董卓后面选择调牛辅回洛阳,准备集中兵力和关东联军对峙的原因。
黄巾军虽然你有过两次用兵,但两次用兵的规模实际上都不算太大。
第一次针对上郡不过动用了万人,这其中很多都是征召的没有经历过冀州之战的军兵,而且上郡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
第二次针对中山六城也是如此,大部分征召的没有经历过冀州之战得到休息的军兵,然后趁虚而入。
而其实牛辅带领的西凉军被围困,对许安来说真的是意外之喜。
许安确实也没有想到吕布用兵居然也开始有了一些章法,避开了可能有伏兵的山道。
然后绕远道星夜奔袭,在西凉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抵达了汾阴城外,惊退了准备渡河的西凉军。
而后更是连战连捷,甚至连西凉军安排的夜袭都被吕布挡了回去,将牛辅带领的一万大军围困在了河东郡。
吕布此战的表现,让许安也是放在了心上,因为此战吕布确实夺目非常。
许安领军抵达了汾阴之后,便马上召见了吕布。
对于许安提出的问题,吕布全部一一作答。
提到山道发现敌军伏击的时候,许安不由的哑然失笑,吕布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还有便是吕布防备夜袭的手法,也是吕布向龚都等一众老牌的黄巾军军将之中学到的手法。
许安当初军力不强的时候,多用夜袭,因此对于夜袭,原本跟随着许安的黄巾军中的将校或多或少都有较为深厚的见解。
吕布经历了山道伏击战后,险些身死,似乎是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除了锻炼武艺,训练军兵外,一直都在钻研什么防备袭击的手段。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现在的吕布话,那么用“这个吕布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这一句话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儒停住了脚步,目光清明。
“而之所以,许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相国派遣军兵前往河东郡,就是想要彰显武力,进一步重创我军,使得我军失去反攻河东郡的想法。”
许安的意图也被李儒看了出来,许安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等着他们将牛辅调回河东郡,意图很简单。
就是想毕功于一役,一战将西凉军打痛了,让西凉军感受到黄巾军的压迫。
这样黄巾军占据了河东郡,就不需要和西凉军继续进行拉锯战。
黄巾军新纳入了百万人口,拉锯战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这对于黄巾军来说明显是极为不利。
“如今我军和关东联军对峙,四州黄巾刚入并州未有年许,这对黄巾军来说无疑是一个休养的大好机会,极为有利,之所以许安开价不高,也是不想彻底激怒相国,使得相国放弃汾阴的军兵。”
李儒沉声道,他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许安的图谋被其一点一点的剖析了出来,展开到了董卓的眼前,而董卓的脸色也明显变的凝重了起来。
“这一万三千人,许安必然不想我军放弃,许安不想我军实力损耗过大,他还需要我们和关东联军鏖战,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并州从容发展,坐于山中而观两虎相斗。”
“等到我军和关东联军厮杀至疲惫之时,便是许安再度出并州之时。”
李儒虽然是看了出来,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算是董卓不想和关东联军作战,但是关东联军却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阳谋,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算是看出了许安的图谋,但是箭在弦上,已经容不得董卓再做他谋。
关东联军如今在三处地方聚集了大量的军兵,战事一触即发。
他们只能是打碎了牙齿,连带着鲜血一起往肚子里咽下去。
董卓沉吟了半响,问道:“那田仲还说,他们可以从太行山脉和中山出兵袭扰冀州,分散关东联军的军力,文优以为这田仲说的是真是假。”
李儒沉思了一会,应答道:“依我看来,黄巾军最多是派遣一小部分的军兵象征性的袭扰一番,作用不大。”
董卓听到李儒的回答,虽然他也猜到了,但是其实心中还是抱有些许的希望。
关东联军如今声势浩大,虽然李儒给他分析了很多次,向他证明了如今他仍然是占据上风,但是董卓实际上还有有些心忧。
若是许安真的愿意出兵,帮他分散一些压力,这无疑是极为有利。
“不过对于田仲的要求,我们还是可以应允下来,给予一笔钱粮,让他们袭扰冀州。”
李儒目光闪动,低声道。
“我到时候亲自去商议价格,促使黄巾军出兵,约定细节,分批支付,防止黄巾军不至于拿钱而不办事。”
董卓疑惑道。
“文优之前不是作用不大,对关东联军影响不了什么吗?”
李儒笑道:“黄巾军出兵,作用确实不大,但是只要付出这一笔钱粮,并谈好细节,在我军钱粮未有支付完毕的情况之时,许安绝对会约束河东郡的黄巾军不袭扰我军的边界。”
董卓眼前微亮,李儒此举倒确实是解决了西凉军的一大后顾之忧。
现在河东郡失守,黄河一线,多处地方可以渡河,根本不能作为天险。
黄巾军实际上随时可以向东进攻左冯翊,向南进攻弘农郡。
按照现在黄巾军的战力来估算,确实可以扩大战果。
而董卓目前麾下的军兵主要是集中在洛阳盆地之中,仅靠西面的郡兵确实难以防守。
虽说黄巾军如今内部压力也十分巨大,兵将疲惫,但是关中地带富裕,万一许安缺粮缺钱,保不准其将目光放在富裕的关中腹地。
而且还有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
洛阳位于盆地中央,四周群山环绕,有山川河流作为屏障,位于八关之中,看似牢不可破。
但是这是在占据了关中的前提之下,或者坐拥了关东的前提之下。
但是关东如今在关东一众诸侯的手中,还推出了一个新帝来针锋相对。
保洛阳必定要保关中,否则仅凭洛阳一地,根本无力维持。
若是许安集结军兵,从河东郡南下,直取弘农郡。
只要许安占据了弘农郡的要到,便是真的将董卓困死在洛阳。
董卓眼神微寒,他看向李儒,李儒此时的脸色也十分不好,两人都是想到同一点。
李儒进言道:“钱粮安抚为辅,些许的钱粮只能作为缓兵之计,可能能安稳许安数月,但是觉得不会太久,黄巾军看到我军仍在洛阳的话,恐怕真会有南下之意图。”
李儒指了指旁侧,沉声道。
“相国应当记得黄巾复起之事,许安策动九路齐攻之计,其中一路便是韩遂……”
李儒没有说完,但是董卓的心底里已经是生出了些许寒意。
韩遂和黄巾军似乎是达成了联盟,此前许安击匈奴之战,似乎也有凉州叛军的影子在里面,细思极恐。
等到数月秋收之后,得到了休息,和收获了钱粮的黄巾军,恐怕就不会那么安份了。
玄庭卫继承了绣衣使者的大部分遗产,绣衣使者探听的很多情报也没有被销毁,而是保留了下来。
这其中就有关于黄巾军辖地内的记载。
黄巾军实行屯田制,有军屯、民屯两种模式,甚至连原来的南匈奴和上谷乌桓部都加入了屯田的序列。
虽然新开垦的土地收成不佳,但是可以遇见秋收过后,黄巾军虽说粮草不会太过于充实,但也是绝不对不会短缺太多。
出动三四万人的军兵,维持数月应当可以维持。
而在秋收之时,若是西凉军仍然都集中在洛阳,许安的这三四万的军兵,完全可以成为压倒西凉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安善用骑兵战法,动如雷霆,伺机而动。
就算安排防备兵力在弘农郡,但是也不一定完全保险,一旦许安迅速占据弘农郡,西凉军将会彻底被困死在洛阳。
凉州叛军虽然现在正在内斗,但若是有外力介入,许安选择联合凉州叛军。
有利可图,按照董卓对于韩遂的了解,内斗的凉州叛军恐怕多半会和许安一起,联合起来去夺取关中腹地。
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如今留下的军兵并不多,原本皇甫嵩麾下的精锐军兵大部分都被董卓调遣了回来,防备关东联军。
在右扶风,如今只留下了一万余人在防备着凉州叛军。
京兆尹也不过只有近万人的军兵,守城尚可,进取根本是想都不要想。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盖勋虽然有心想要反抗董卓,但却是还要先联系皇甫嵩的原因,因为实在是力有未逮啊。
仅凭不到万人的郡国兵,如何能敌得过董卓麾下如狼似虎的西凉悍卒。
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郡,满打满算不过三万军兵。
恐怕真的难以抵挡,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生。
要维持十余万的军兵,董卓必须要一个足够的安稳的后方为他提供粮草。
这段时间董卓抄家灭族,甚至盗窃皇陵,就是为了筹措军资,广积粮草。
董卓可不是许安,他麾下的西凉军、并州军、还有原本三河五校,八园的禁军也都不是黄巾军。
黄巾军之中有因灾害而逃亡的流民,也有迫于赋税而走投无路的百姓,不堪连年征战的逃兵、失去土地被欺压的佃农,还有因征伐鲜卑羌人而家破人亡的兵丁家属……
但无论是什么,他们有一条却是西凉军、并州军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
黄巾军不需要军费,那些贩夫走卒,那些农人兵丁,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口饱饭。
就算是校尉将军,也是一样,没有俸禄可言。
只不过是给予的食宿稍微好一些罢了,但是很多太平道出身的军官,他们甚至主动选择了放弃稍微优渥一些的生活,与普通的军卒同吃同住。
他们身为将校军官,承担了更多的风险,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却是主动放弃了优待。
黄巾军的将校有严格的规定,黄巾军的将校在战场之上从来不允许一直躲在较为安全的军阵之中。
夫战,勇气也!
身为一军主将,一方镇守,自然是不能轻易出击。
但是广大的中下级军官,却要在作战之时带领亲卫担任最为艰难的任务。
撤退之时作为殿军,保持军阵不溃,而在进攻之时,就需要中下级军官带领亲卫亲自冲阵,为军队打开局面。
黄巾军中下级军官的伤亡率也因此一直都是居高不下,他们的装备确实要比普通的军兵要良好,但是他们也承担了更大的风险。
黄巾军有一些的事情是其他所有的军队都无法效仿的,正是这些事情,这些特殊性成就了黄巾军。
黄巾军之中的符祝伤亡率比起中下级军官的伤亡率更高,黄巾军的符祝都是颇为虔诚的太平道教徒。
他们往往会在危难之际,选择站出到众人之前,选择慷慨赴死,以此鼓舞己方的士气。
在作战之时,黄巾军的中下级带头冲锋,普通的军卒虽然受到鼓舞,但是也颇为有限。
但是一旦黄巾军的符祝走出军阵,带头冲阵,往往能激起四周军卒的热血。
这是信仰带来的力量。
正是因为信仰,所以才使得大量的黄巾军拿起兵刃,举起枪戟跟随在许安的麾下,跟随在黄天的旗帜之下。
他们相信,只要跟随在许安身后,黄天之世必将到来。
经过了许安修正之后太平道正在慢慢扩大影响,符祝普及到了队内,在军中扎根。
军中识字班的开办,使得普通的黄巾军军卒也开始识字,接受了启蒙。
太平道的道士手持着九节杖,背负着行囊行走在乡聚之间传播道义,救助病患。
在城邑之间,太平道还有设有专门讲解经义高台,每日都有太平道的道人去讲解经文,传播道义。
黄巾军治下的民众,还有军队,正在太平道的影响,正在慢慢的改变思想,改变固有的观念。
房舍之中的气氛越发的沉闷。
“为今之计,其实我们唯有一条路可走。”
李儒双目眯起,身上流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董卓没有出声,只是转头看向李儒。
李儒面色肃然,沉声道。
“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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