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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荆湘风流蒯异度(一)

  后世众所皆知‘建安风骨’乃是以曹操为首的建安七子,可是又有谁知道,在这荆湘大地上同样有一足以与七子抗衡的荆湘风流呢。

  蒯越就是荆湘风流!

  当然,此风流指的亦是蒯越的风骨,大气果敢,高风峻节,而非烟花薄幸之名。当年刘表匹马单枪闯入荆州,助他站稳脚跟平定荆州的正是蒯越。因而,刘表不但称其为荆楚风流,更是将其视为麾下第一心腹。

  蒯越此言一出,刘磐、黄祖等武将固然面露欣喜,蒯良、王粲、傅巽以及伊籍等文人却是勃然变色。

  而黄忠虽是地道的南阳人,但因其为人正派清高,不愿与黄祖、刘磐以及蔡瑁等人同流合污,总是游离于本土的圈子之外。所以其官职虽然不大,却还是深得蒯良等文人的喜爱,当然也致使蔡瑁等人忌惮,刘表心中不喜。

  当下,蒯良也不顾其弟的面子,直接上前驳斥:“异度,这只黄汉升因血脉之故打算前往雒阳,且仅是请辞,并未离去。何罪之有?”

  蒯越微微一笑,朝蒯良深鞠了一躬:“汉升之罪,其罪有三。兄长勿急,请听弟一一道来!”

  “哼,你说,若是今日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反而坏了好人,休怪愚兄召集族老罢去你族长一职。”蒯良哼了一声,双手抱于胸前立在一侧。

  这是家国大事,怎么又扯到族中去了!

  蒯越哭笑不得,朝刘表拱了拱手道:“主公,属下以为汉升之罪其罪有三。”

  “哪三罪?”

  “其一、汉升之罪在于不孝。古人有云:断其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刘都尉适才说主公乃其再生父母,属下以为此言不虚也。汉升为我荆州官属,主公亲提之中郎将,亲自给汉升指明了一条官道财道,汉升却因子女之病而欲弃主公于不顾,此为其一罪!

  其二、汉升之罪在于不义。汉升为我荆州之官员,土生土长的南阳人,不信宗族,不信荆州杏林,却偏偏因一外人之言而打算出奔荆州是何道理?这一举措又将置我荆州父老颜面于何地?此为其二宗罪!

  其三、汉升之罪在于不仁。适才越已经说过,我等数日以来聚于州衙吵吵闹闹,不为别的只为汉升一人,却置我荆州麾下数十万民众于不顾,将来文武失和,民众失望,我荆州又靠谁来镇守开拓?此为不仁之举,亦为其第三罪!”

  话刚落地,堂下再次吵成了一团。这下轮到蒯良、傅巽高兴,刘磐、黄祖不爽了。蒯越的言下之意,这里个个都是人精,在官场和社会上也纵横了那么多年,哪里听不出来?否则岂不是白混!

  这黄忠应定的通敌罪,蒯越没有说,甚至半个字也没有提,反而说的都是一些其他的罪名,至于这些罪名,刘表、刘磐你们信吗?反正我不信!

  自古忠孝两难全,你刘表虽然对黄忠有一丝知遇之恩,但言不听计不从,致使黄忠一直游离于你的圈子之外,现在想让他舍弃独子拼死效力于你,谈何容易?

  而荆州名医那就是一句笑话,或许当初张机还在南阳的时候,大家还敢说这话。但现在么?若是荆州当真有如此名医,黄忠又何须舍近求远,黄忠又何须一夜白头?

  至于所谓的黄汉升一人搅乱整个荆州日常,那是鸡屁股上绑线,扯淡(蛋)!那明明就是蒯越在借黄忠之事打他荆州文武官员的脸呢,当然也包括刘表在内。

  区区一个中郎将,呃,一个受制于都尉的名义上的中郎将,他有什么本事可以搅乱荆州日常?还不是因为大家隶属不同阵营,而刘表又是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人,才让一件非常简单的疑忌案拖了数日悬而未决。

  刘表同样面露尴尬脸色赧然,朝蒯越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却见一旁的黄祖、蔡瑁和刘磐脸上犹有愤愤之色,话已到嘴边,又重新改口道:“黄汉升投敌之事虽无直接证据,但嫌疑终归是有的。磐儿你且将黄汉升放出大牢,暂时软禁在其家中,不得外出!”

  “诺!”

  刘磐和黄祖等人对望了一眼,欣喜领命而出,蒯良、傅巽、伊籍等人却又齐齐走了上来,七嘴八舌。

  “主公,黄汉升既然无罪岂能再受监视…”

  “主公,这不合情理,也不合律法…”

  “主公…”

  刘表只听得头痛欲裂,怫然作色猛地将袖子一甩,从胡椅上翻身而起,大步走入后堂之中,只留给众人一道影子。

  ……

  望江楼,襄阳城中最贵,也是装修最为奢华的酒楼。楼高两层,却有五六间雅阁,分别按照襄阳美景命名,什么映雪唱晚、新柳夕照之类的名称等等。

  平常里,这里乃是士子名流出入之所,然而,今天这里却被包了个圆。四下无人,只有名号新柳的雅阁里还坐着两个人。两个被贾诩委以重任的人:石韬和王黎。

  石韬一身白衣,头扎一字巾,而王黎则是一身随从的打扮。

  二人对饮了半盏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门霍然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还未坐下,那人便已朝石韬抱了抱拳开口问道:“阁下可是石广元石先生?”

  石韬起身与那人对望了一眼:“不敢劳异度先生询问,正是石某!”

  蒯越点了点头,单手朝石韬示了示意,在石韬对面坐了下来:“广元先生昨日派下人送来的信笺,蒯某已尽皆知悉,先生之大才,蒯某佩服之极,只是实在想不到先生竟然如此年轻!”

  “石某哪里算什么大才啊,当年刘景升单枪匹马入主荆州,还不是全赖蒯兄之计,外灭宗门抚贼寇,内联世家,方定荆州。石某与蒯兄相比不过是萤火虫和皓月相比罢了。”

  石韬朝蒯越摆了摆手,端起酒壶将蒯越身前的酒樽斟满,接着说道,“却不知蒯兄今日召见小弟却又为何事?莫非是那刘荆州依旧将那个黄忠关在大牢中不曾?”

  蒯越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今日上午,刘荆州于州衙中已经当堂议定,黄忠已无罪释放出狱,只是暂时还需要软禁一段时间,重新调查而已。假以时日,这黄忠便能真正的恢复之前的职位了!”

  “如此说来,那小弟就得恭喜蒯兄了!”石韬高高举起酒樽,朝蒯越一敬。

  蒯越举起酒樽长饮一口,笑道:“石兄弟,你恭喜我作甚?我蒯某自诩为刘荆州麾下第一谋士,却差点因黄忠而误事,若不是先生来信提醒:外敌环视,内中不安。这黄忠通敌的官司只怕还有得打!”

  “哦,那却是为何?”

  “我荆州人氏素来有些排外,同样的文人瞧不起武将,武将看不惯文人,因而才形成了当前的局面,以致主公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左右摇摆,而黄忠一案其实并不复杂,事涉文武之争和地方之争而已。也幸好石兄弟来信提醒,不然蒯某可就成了这荆州的罪人!”

  石韬摇了摇头,笑道:“蒯兄当局者迷,石某旁观者清,相信以蒯兄之智慧,过不了几日同样也会看出其中问题所在的。”

  蒯越哈哈一笑:“蒯某自谦,石兄弟又何须妄自菲薄,石兄弟的大才蒯某可是心悦诚服,不然蒯某大概今天也不会约石兄弟一见了!”

  “哦?蒯兄莫非有招揽石某之意?”

  “正是!不知石兄弟可愿屈尊一就,蒯某必然向主公大力推荐!”

  “那蒯兄觉得刘荆州乃是明主?”石韬叹了口气。

  蒯越闻言一怔,倒了一樽酒一饮而尽:“景升兄初来之时,杀伐果断处事果敢,倒也算得上是一方明主。可惜这些年下来,刘荆州早已非往日之刘景升矣。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如今的刘荆州身上再已看不到昔日的风采了。一味的用小人,一味的图虚名,荆州看上去依旧繁花似锦,却谁又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堆马屎,惟剩下一个皮面光彩吧!”

  “既然如此,蒯兄还要荐石某前往刘荆州麾下就职?”石韬看着蒯越目光灼灼。

  蒯越苦笑一声:“也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非看着荆湘大地还算得上是一片人间乐土,若非刘荆州这些年来待蒯某不薄,蒯某都快萌生去意了,又何必将你拉到这趟浑水中呢!

  只不过,以石兄弟之大才如果就此埋没于民间实在是太过可惜。石兄弟就没有想过去投靠一二明主,将你这一生所学尽情施展出来,为百姓为天下做点事情?”

  “蒯兄说的极是,只是天下纷乱,明主难求,蒯兄先后历经大将军宫中之乱,刘景升平定荆州,也曾笑看风云遍历宦海,生就了一双智慧之眼,以蒯兄论,这天下谁可以明主当之?”石韬悄悄朝王黎一瞥,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蒯越笑了一笑反问道:“袁术袁公路出生四世三公之家,如今坐拥豫、扬两地,剑指兖州,可谓明主?”

  石韬摇了摇头:“袁公路虽然身为名士,却不能知人善用,且心中暗藏祸心,异日必反,冢中枯骨而已,如何当得起明主之称?”

  “袁术之兄袁本初,麾下文士谋主如雨,帐下武将勇士成云,数战而定冀州,刘备为之溃逃,韩馥逃生并州,可谓明主?”

  “袁本初外宽内忌,色厉胆薄,好谋无决,徒有偌大的名声和谋臣武将,却不能将其化为征战天下的利剑,不过一时的枭雄怎可称之为明主。”

  “益州刘璋、巴中张鲁、幽州公孙瓒呢?”

  “庸庸碌碌之辈,蒯兄又何必欺我?”

  “看来石兄弟心气甚大。那么二月扬州月旦评,评上除袁氏兄弟外的其他四人可还入得石兄之眼?”蒯越哈哈一笑。

  石韬亦大笑而起:“石某的心气不小,却也并不大。只是为人臣者,若不能助主公取天下平四方以遂胸中之志,那还有何意思?

  吕布、曹操二人为前将军驱赶出关,空有数万大军,却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携带着陈留郡王逃至兖州,又陷入兖州之争,不知何时方能平息。刘备蒙前将军恩赐占得栖身之地,数战而失,如今寄人篱下,同样不足为取!

  而前将军成名黄巾之时,文臣猛将同样繁多。数战退董卓定雒阳,再数战平长安,怜惜生民改革税赋,雒阳长安繁华日盛。故。方今天下明主唯前将军耳!”

  蒯越沉思良久,双目直视石韬:“石兄弟意属前将军否?”

  “正是!蒯兄你呢?”石韬举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就将手中的酒樽猛地往案桌上一拍,砰地一声酒壶掉于地上,酒水四洒,酒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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