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这婴孩笑不拢嘴,仰着脑袋,一双如小馒头般的小手使劲揪着那老者垂在胸前的白须。
老者也不以为意,任他玩闹。
吧嗒,一根胡子被连根揪断,婴孩咯咯咯笑个不停,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揪的愈发卖力,又接连揪断几根白须下来。
青奎和苏映雪两人看的冷汗直往下流,旁人不知这老者是何等身份,他们怎会不知?这可是堂堂七十二福地之一的内门长老,有七品开天修为的强者。
等闲情况,常人想见他一面都难,如今居然被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揪断了胡子?若是被那福地中的弟子们见了,又该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见礼:“见过虞师叔!”
虞姓老者只是微微颔首,抬眼瞧了瞧杨开,转头对那被他施法带至此地的妇人道:“莫怕,此地乃凌霄宫,你面前这位便是凌霄宫宫主!”
也不见他如何催动力量,那言语间却有安抚人心之力,妇人果然不再惊慌,徐徐转头朝杨开望去,见端坐在上方那位面容果然跟自家常年供奉的画像上的人儿一样,连忙跪地叩首:“愚妇见过大人!”
灰袍老者站在一旁,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有阻拦。
杨开伸手一托,那妇人便跪不下去了,一头雾水地望着灰袍老者:“前辈,这是……”
他如今连这老者来自哪家洞天福地都还没搞明白,更不清楚他为何带了一个婴孩和妇人来此。
灰袍老者言简意赅:“老夫要收徒!”
杨开讶然地瞧了一眼那被他托着站起来的妇人,实在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能入得这七品开天的法眼。
似是察觉了杨开的心思,灰袍老者拍了拍怀抱中的襁褓,悠悠一叹:“是这个!”
说话间,胡子又断了一根,原本修整的整整齐齐的白须,此刻看起来竟是参差不齐,让灰袍老者再无半点高人风范。
杨开神色比刚才还要吃惊,若说老者要收那妇人为徒,杨开虽不解,也还能接受,大概人家有什么特别的手段能见识到妇人的不凡之处,毕竟七品开天手眼通天,有些自己没有的能耐是正常的,然而灰袍老者却说要收那婴儿为徒,杨开就有些搞不明白了。
这婴儿不过数月大小,浑浑噩噩,如何看的出资质根骨?偏偏灰袍老者宝贝一样抱在怀里,连胡子被揪都毫不在意。
求助地朝徐灵公望去。
人高马大的徐公眯眼在一旁看了半天戏,嘿嘿直乐,见杨开目光望来,主动解释道:“小子,这位是来自逍遥福地的虞长道,你可唤一声虞师叔!”
“原来是虞师叔,晚辈失礼了!”听闻这灰袍老者居然是出身逍遥福地,杨开的态度顿时亲切许多。
宁道然便出身逍遥福地,与杨开交情不浅,更何况,这虞长道既是徐灵公带来的人,肯定都是与徐灵公交好的,无论是哪一层关系,杨开都不敢托大。
“不知宁道然宁师兄与虞师叔是什么关系?”杨开虚心问道。
虞长道淡淡道:“他是我二师兄的弟子。”
杨开了然,如此看来,宁道然与这虞长道也是师叔师侄的关系。
“敢问虞师叔,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杨开望着那妇人和婴儿,不解问道。
虞长道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此子天生道体,与老夫所修大道契合,所以老夫想要收他为闭门弟子。”
一言出,徐灵公都怔了一下,讶然地望着虞长道:“老虞,你玩真的?”
闭门弟子可不是一个说辞,一旦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意味着虞长道从今以后再不会收徒,怀里的婴儿便是他此生最后一位弟子。
当年以夏凝裳天生药灵圣体的体质,自是有资格拜入妙丹大帝门下修行炼丹之道的,然而妙丹大帝早已收了五弟子嵇英为闭门弟子,所以即便夏凝裳资质再如何出众,也未能拜入妙丹大帝门下。
只不过妙丹大帝却不吝在丹道上指点于她,两人没有师徒的名分,只有师徒之谊。
杨开自然也知道闭门弟子是什么意思,不由多观望了那婴儿几眼,却依然没瞧出什么所以然来,更不要说什么天生道体。
然而虞长道身为七品开天,自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那数月大小的婴儿所谓的天生道体十有九八是真的。
虞长道悠然道:“余生能得一衣钵传人,虽死无憾!”
徐灵公的表情凝肃无比,颔首道:“那可要恭喜你了。”转头望向杨开:“老虞想从你这星界收一弟子,没什么问题吧?”
杨开呵呵笑道:“能得虞师叔看中,实乃此子几世修来的福分,自然不会有问题。”
徐灵公冲杨开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脸面十足。
虞长道却一声叹息,有些无奈地瞧了一眼旁边那妇人:“老夫虽愿收此子为徒,无奈其母却不同意,说是等孩子日后长大了要让他拜入你凌霄宫修行,老夫好说歹说,她也是不愿,杨师侄,要不你与她说说?”
杨开哑然失笑,这才明白虞长道为何连孩子带母亲一并带至此地,原来是要自己当说客的。
扭头朝那妇人望去,方才他与虞长道说话的时候,这妇人一直不时地偷摸瞧他一眼,又自卑地低下头去,此刻见杨开望来,不免有些心慌,连忙又要跪倒在地。
杨开无奈,只能冲花青丝打了个眼色,让她去问问情况。
女人与女人之间总是比较好说话的。
花青丝心领神会,上前几步将那妇人搀扶起来,亲热地拉着她粗糙的大手坐到一旁,妇人很局促,出身卑微的普通人,忽然来到这巍峨大殿,难免恐慌,更何况眼前还站着一位家里日夜上香供奉的天大人物。
一开始连话都说不利索,花青丝给她倒了杯热茶,好一阵安抚,这才得以交流。
虞长道便抱着那婴儿坐在徐灵公身旁,徐灵公探头过来想逗弄一下孩子,虞长道偏过身子,以身遮挡。
徐灵公不禁撇嘴:“小气!”
猛地探头一瞧,瞧个真切,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带把的,老虞你放心,我定在阴阳天里给他找一个好媳妇,回头你教导好了,让他入赘到我阴阳天来。”
虞长道扭头怒目:“你敢这么做,老夫就敢跟你拼命!”
许是声音大了些,原本笑个不停的婴儿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一道清澈流水更是抛出一个完美弧度,浇在徐灵公探过来的老脸上。
这下轮到虞长道哈哈大笑,轻拍着包裹婴儿的襁褓:“好徒儿,这就知道为师傅出气了,果然慧心通灵!”
被他这么一拍,婴儿哭声立止,又呵呵笑了起来。
青奎和苏映雪站在师尊身后,都纷纷抬头看天,好似房梁上有什么绝色美景。
徐灵公抹一把老脸,甩甩手上的水,也不恼怒,呵呵笑道:“童子尿驱火辟邪,老徐我这是要撞大运了。”
顺手在虞长道那灰袍上使劲擦了擦。
杨开简直不忍直视!心目中那上品开天的高人风范崩塌殆尽。
那边花青丝和妇人依然在轻声聊着什么,妇人不时地关切朝孩子那边看一眼,不过情绪已经平稳下来。
大殿之中众人修为高深,妇人声音虽轻,谁又听不清楚?
只听那妇人道:“祖辈们说近百年前我们星界有一场极大的动乱,十室九空,人差点死光了,最后是虚空大人的凌霄宫守护了最后一块干净的土地,在虚空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的带领下,浴血厮杀,这才打退了强敌,我们才能活下来。那以后,家家户户都有供奉几幅画像,是虚空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的。小妇人没读过书,也没资质修行,一辈子相夫教子,干些粗浅活,养家糊口,孩子爹大半年前生病去世了,死之前拉着我的手,摸着还在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告诉我,等孩子长大了一些,便让他来凌霄宫拜师学艺,不求他能跟虚空大人一样名扬天下,只求日后再有什么天灾人祸,他能替虚空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出一份苦力也是好的。”
妇人身后捋了下耳边的碎发,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了看光彩照人的花青丝,低下头去:“孩子才出生几个月,我也不知道以后他能不能修行,有没有资格拜入凌霄宫,但这是孩子他爹临终前的遗愿,小妇人不敢违背,否则他爹怕是要死不瞑目。”
花青丝微红了双眼,用力握住她的手:“放心,孩子既然能得那位大人看重,资质定然不凡,日后成就不会小到哪去。”
妇人闻言眼前一亮:“当真?”
花青丝微笑颔首:“不骗你。”
妇人长呼一口气:“若是能修行,以后就不用像他爹娘一般没用了,不过小妇人也不敢指望他能与虚空大人比肩,只求他能平平安安长大便好。”
普通人家的心愿,总是简简单单,朴实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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