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逸和杨愔二人骑着马来到邺城郊外,就看到这里正在热火朝天的扑灭蝗虫。
蝗虫究竟要怎么扑灭,这其实是一个技术活。如果以古代的生产力来说,没有所谓的万全之策,只有使用多种策略,在蝗虫生长的不同时期都投入人力去阻止,那么就会收到比较好的效果。
“你们,快把石灰撒到坑里,用土填埋夯实!”
神策军的一个士卒指挥着民夫们去挑土填埋所谓的“蝗虫坑”。
这些坑是春耕的时候就挖好了的,里面长了杂草。现在又把蝗虫爱吃的叶子也丢进去,等蝗虫来了以后,撒上石灰,直接将其填埋。这是在人力充足的情况下,比较有效的一个办法。
这是白天要做的事情。
至于晚上,则是点起篝火,篝火外围点上一圈火把,用这样的方式吸引蝗虫扑火,效果也非常显著。
所以今年邺城的蝗灾,倒是没有其他地方严重。
甚至可以说是灾害轻微。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高大都督有治国之才。”
杨愔恭敬的给高伯逸行了一礼,这是他第一次露出此等神态。
“我们吃的用的都是民脂民膏。蝗虫吃农民的东西,就是在吃我们的东西,岂能不用心对待?”
高伯逸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这话倒是有几分歪理,杨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他只得点点头,想着心事。
高孝琬的死,确实在邺城引起了很大风波。但是高伯逸说要用《北齐律》去处理各种案件,实际上则是安定了各家人的心思。
也就是说,现在他虽然贵为京畿大都督,手握重兵,但是不会胡作非为,不会不经过审讯就随便杀人,弄得人人自危。
更是因为高浟到了邺城以后,对高孝琬的案子态度消极(因为为高孝琬伸冤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要知道高洋还没死呢!),这件事的热度也就慢慢消散了。
跟当初李德林估计得一样!
比起高孝琬的死,晋阳那边宣布立高演为新任皇帝,这才是关系到大家福祉的大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邺城里的诸位文官也好,诸位勋贵也好,都找到了自己舒适的位置,哪怕高长恭,也是在五军都督府里面任职。
那么一旦高演当了皇帝,晋阳那帮人定然会得势。有人上来就有人下去,因为权力的蛋糕就只有那么大而已。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此等大事,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在朝堂上提出来议论!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在高伯逸这里。或者是说,在于邺城方面的军队,打不打得过晋阳鲜卑这里。
“娄太后在晋阳立高演为帝,你怎么看?”
杨愔捡起来地上的一个被打烂了的半截蝗虫,不动声色的问道。
高伯逸总觉得这家伙比初见的时候吃得更胖了,那肥肚子一鼓一鼓的。
“娄太后身体不行了,不然她是不会做出这样不理智决定的。”
“身体不行了?”
杨愔很难相信身子骨还相当硬朗的娄昭君会身体不行。不过高伯逸说得也很有道理,齐国毕竟也是娄昭君的,她立高演为太子,摆明了就是要分裂齐国。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她是不会如此的。
“兵法有云:弱者示强,不为强者所趁。晋阳虽然兵强马壮,但弱点颇多,粮食不够就是最大的弱点。
娄昭君这么急,说明晋阳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话虽如此,但是人家过来一波流,你顶不住怎么办?
杨愔旁敲侧击,不就是想知道这个么?
“但愿如此吧。”
明日朝会,就算高伯逸装死,他杨愔也要把这件事提出来了。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自古以来的道理,可不能乱套了。
秋收以后,如果晋阳那边不打过来,高伯逸势必要率军平叛,北上晋阳灭了高演伪政权。不然一旦晋阳方面勾结突厥人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有个小厮将一封信交到竹竿手中,竹竿递给高伯逸。
“跟你家主人说,我日理万机,暂时没空到她那里去,日后再说吧。”
那小厮走后,竹竿用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看着高伯逸。
“有人说元氏出身的公主,生性轻浮,贪欢无度,果然如此么?”
竹竿好奇的问高伯逸。当了“情妇”没多久,元仲华邀约的次数可是一次比一次离得近呐。
“哼,不过是固宠的一点小心思罢了,不值一提。高孝琬的案子越是没有结果,元仲华对我就会越殷勤,啧啧。”
高伯逸砸吧砸吧嘴,那些私密的事情,自然不会跟竹竿这种人说。元仲华现在可是把什么礼义廉耻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现在堕落的地步,连高伯逸都有些吃惊。原来一个女人什么都不在乎了以后,当真是可以刷新你三观的下限啊!
进了院子,就看到李德林在教授自己的长子高承明,似乎是在说《孟母三迁》的故事。这可怜的娃,三岁就开始请家教了。
高伯逸长叹一声,母亲对儿子的影响真是太大了,高承业现在还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比他大几个月的高承明就已经被约束管教了。
“阿郎,你来,妾身有话跟你说。”
李沐檀将高伯逸拉到书房,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道:“晋阳大旱,良田里全是蝗虫,今年颗粒无收都有可能。爹让我们做好准备,事情若是不顺,就去齐州暂避。”
晋阳蝗灾遍地虽然有天灾,但更多的则是人祸。
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积累的不利因素,到了今年初夏,则完全的暴露出来了!
鲜卑军户和上层勋贵的矛盾激化,良田被置换走,换成了荒地。好不容易荒地开垦了,又遇到蝗灾。
由此引起了一系列的问题,都会在今年秋收的时候大爆发!
“你带着承明去齐州吧,我哪里也不去。”
高伯逸摇摇头说道。他这一走,等于是把齐国的控制权拱手让给别人。李祖娥一个妇人,如何能撑得住场面?
“那妾身也不走吧。”
“对,你们都不走。现在正是大风大浪的时候,经历过风雨才能见晴空,你走了,就见不到独特的风景了。”
高伯逸意味深长的说道。
“阿郎还有后手?”
高伯逸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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