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琼看着林泉,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林泉让乐琼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
第二天,林泉起来之后,云思义前来请安,然后云思义询问林泉,自己能否去县学看看。
林泉听到这话,点点头,陪着云思义到了县学。
这县学比起其他地方的私塾还不如,就是一户人家所改成。
书院椅子都放在天井之中,这生员大概就在其中学习。
在大门出贴着一对对联。
“动地惊天,除衣打门斗五板。
穷奢极奢,连篮买豆腐三斤。”
乐琼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对联,忍俊不禁,询问林泉这是什么意思。
林泉说这是教谕自嘲,教谕自古以来被称为冷官,所管辖的,也不过一个门斗,所以能惊天动地也不过是打门斗五大板子。
至于下面,就是说穷,穷的连豆腐都买不起。
林泉他们在大门前议论,门斗听到了,不由看了一下,林泉习惯的问了一句“教谕如今何在?”
“教谕老爷请客去了。”
“原来今天是丁日。”
如今教谕没有在,生员自然也没有在,于是林泉带着云思义离开了。
“林公子,这和丁日有什么关系?”
“因为丁日要祭祀宣父,教谕能够分到肉,这才有请客去了。”
乐琼也是第一次了解到这个,不由感叹,这教谕好歹也是一个官,既然这么凄惨。
林泉说如今自己上奏之后,教谕还有训导三人了,不过就南通城这个情况,只怕是没有训导了。
至于衣食补给这些,林泉也只是希望那些富饶的县学能够照办,至于这些穷乡僻壤,教谕不挨饿就算不错了。
第二天,云思义他们继续来这里,这恰巧教谕昨天请客了心情好,如今正在试士。
不过这一次不是出的时文,而是试贴诗。
魏朝以时文取士,四书上的句子差不多出完了,虞朝对于截搭题管理又言,于是在靖正年间,就有了试帖诗,这试帖诗是附在时文后面,不少考官也懒得看那千篇一律,东抄西改的时文,直接看试帖诗,若是试帖诗没有问题,那么再看时文有没有犯忌讳。这样对于阅卷官来说,省去了不少力气。
阅卷官这么做,那么学校里面自然也是以试帖诗为主,毕竟试帖诗可以随时考学子。
林泉他们在外面看,教谕当时陪同知县,见过林泉,连忙邀请林泉他们进来。
林泉他们进来之后,云思义不由一笑,原来这些学子额头上头贴着白纸条,这白纸条上黏在在学子额头上,而下端黏在桌子上,这样学子上下倒是无碍,若是左右晃动,纸条就会断裂。
“教谕倒是想了一个好法子。”林泉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赞叹,教谕听了之后,连说公子客气了。
等他们坐下之后,林泉询问这一次题目是什么,教谕得意地说“万马无声听号令。”
林泉看了看教谕,这个题目倒是出的不错,这个教谕胸中还是有点点墨的。
不过这些生员却一个个皱着眉头,这试帖诗需要了解全诗才好写,这也算是考验学子学识的一种手段。
这一句出自欧阳永叔,原联为“万马不嘶听号令,诸蕃无事著耕耘。”
算是比较偏僻的一句诗了,这些生员想必是不知道了,自然不好动笔写。
这时候一个生员大声说“诸位想知道下句吗?”
在场的生员都说想,这位生员徐徐说着“一牛独坐看文章。”
这一句一出,在场轰然大笑,教谕脸都气青了,拿着戒尺打着桌子,发泄心中的愤怒。
本来教谕有权责罚,奈何这个教谕性子柔,不敢动手,外加林泉诸人坐在这里,他自然不敢动手了。
“去去,都回去,明天不将这试帖诗交上来,你们是知道的。”
教谕迫于无奈,只能让这些生员离开,这些生员得到这个命令,自然一哄而散,连问候都没有。
教谕见到这个样子,嘴唇蠕动,对着林泉说“蛮夷之人,久疏教化,让林公子你见笑了。”
“无妨,其实那生员虽然有些不对,但也算文思敏捷,若是加以教化,日后必成大器。”
教谕说着是是,林泉询问这教谕,这生员似乎人员不足。
教谕说是,夷人不愿意来上学,而乡绅弟子,不学无术,如今县里只有这十个生员,都是三等秀才,若是严格一点,基本可以化为四等。
林泉听了之后,对着教谕说“这么说来,此地还应该大兴教化才是。”
“奈何此地没有书堂,县学又是非秀才不收。”
林泉想了想,询问如今城中有老秀才没有,若是有老秀才,他可以筹备学堂,让老秀才教授蒙学。
“林公子,这倒是有一个,文章火候倒是到了,就是运气不到,他叫周进,是一个笃学的读书人。”
林泉听了之后,询问了周进的住处,得知周进住在城外,不由点点头。
林泉没有找周进,而是先找了知县,将自己办学堂的事情说了出来,知县对于这种事情,只有连声说好。
知县说文庙那里还算清净,到时候教书先生可以去那教书,林泉让知县准备一下,然后派人去请周进来。
周进是傍晚进了城中,进入知县衙门的时候,不由战战兢兢,见到林泉,连忙行礼说“林公子,不知道你找小生所谓何事?”
“周先生无须多礼,在下准备办一个学堂,如今还差一位先生,如今听闻先生之名,特相邀先生,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不知道是住馆还是携眷。”
这住馆就是给束脩,然后包先生一个人的饮食住处。携眷就是帮忙照顾先生一家人,给他们住处衣食。
“皆可。”
林泉对于蒙学没有什么兴趣,这才要找人,接下来,他询问了周进的一些问题,见周进学问如同教谕说的那样,是有的。只是运气不到而已。
接下来,就是修地方了,然后林泉让知县寻找城里的孩子,凡是男子七岁以上,女子五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都可以入学。
这到了冬月,就有百多人报名,这不让他们出银子请先生,他们自然乐意了。
林泉也让人准备书本描红这些东西,这个学堂,基本成为义塾。
靖正十一年正月初十,这是一个好日子,学堂正式开学。
林泉也亲自去看了,周进带着这些人读三字经,不少没有报名的,也到了学堂旁边来看。
这些多是夷人的孩子,他们父母对于虞人不信任,不让自己的孩子来。
不过这孩子天热闹,趁着父母不注意,就来了此地。
在当天放学的时候,林泉教导这些人,如今这机会难得,希望他们能够珍惜,读圣贤书,做有用人。
回到家中,乐琼对着林泉说“林公子,我记得宣父有个弟子,就是治一个小地方,受到了宣父的夸奖,如今林公子,也是如此。”
“不过这不算治理,不过兴学而已,希望这南通城能够多出一些圣人君子。”
林泉闲的无聊的时候,也指点一下周进,周进这一心功名利禄的,对于林泉的学问虽然敬佩,但是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林泉后来明白过来,也只是说时文,不谈学问了。
这时光飞逝,林泉得到了第二封家书,信上的内容让林泉苦笑不得,他这个父亲还在这穷乡僻壤受罪,而林多闻就已经封了信武伯了。
林泉看完,将信递给乐琼说“这么说来我算是福气了,我一个罪人,竟然是两个伯爷的父亲了。”
乐琼一笑,对着林泉说“这是圣人对林公子你的器重,这一文一武,看来圣人有心栽培了。”
“希望绍闻、多闻不要辜负了圣人一番美意了,你替我回信一封,等到绍闻年纪少长,就让丽华传授学问,无须延请老师。”
乐琼对着林泉说,这样似乎不太好,这丽华是绍闻的二娘,这管绍闻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不如另外请一个名师,这样才好管。
林泉听是这个道理,他认为自己弟子倒是有资格,但是这些人都是绍闻的世兄,只怕也不敢管。
林泉想了想去,都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
这教导的人,第一要有学问,二是要人品好。若是学问好,人品不好,绍闻只怕要带上歪路,若是人品好,学问不好,林绍闻只怕会被教导成为一个木讷之人。
林泉一时间没有想到好的人选,只好在信中说,让陈稚珪这个岳丈留意四周是否有贤士,等到绍闻到了入学的时候,再延请到家中来。
林泉不指望绍闻和自己一样,能够无师自通。这些年的对于学生的接触,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一个老师十分重要。
可惜他如今被困在这南通城,不能亲自教导自己的孩子,他心想,等到自己两个孩子长大了,自己能否回去还是一个问题。
林泉想到这个问题,不由意兴阑珊。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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