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义感动之余不胜其烦,方仕书和华思诚纷纷抱怨每天只顾接见来献计之人,公务都没办法处理。江安义无奈,行文让各县收集本地的献策,府衙抽调了六人专门接待来客、记录献策。为了不冷众人的热情,江刺史宣布,待到三月十六日大北田沟杏花盛开,将邀请有识之士同赏杏花,共襄盛事,届时将对挑选出的真知灼见者,予以奖励。
三月初,朴天豪、陈安凯带着长长的商队回归,这伙商队有个特色,人多货物少。江安义闻讯赶到朴天豪等人所住的客栈,看到商队带回来的三百多人,这些人衣衫破敝,面带菜色,见到江刺史后涕泪长流,痛哭伏地,感谢刺史大人的救命之恩。
江安义心中悲切,伸手扶起面前的几位老者,离开莎宿国之前,江安义交待朴天豪尽量收揽流落在外的郑国百姓带回国,莎宿国战事平定后,朴天豪向吐乐家提出要求,首批三百四十二人被带回国中。
客栈沸腾起来,百姓听说刺史大人从西域救了三百多流落在外的人回来,纷纷前来看热闹,还有些人抱着万一的希望来寻亲,这家福来客栈被挤得水泄不通。
“里儿,你是里儿?”人群中传来惊喜的喊叫声,一个白发苍苍地老者拉着头发蓬乱、胡须拉碴汉子哭喊道。
那汉子断了条腿,神情麻木,听到哭喊声目光定定地落在老汉脸上。老者已是泣不成声,摇晃着汉子的胳膊哭道:“里儿,你怎么了?你的腿……怎么了?啊啊……你娘两年前走了……一直念叨你,唔唔,不肯合……眼,儿啊,你不认得爹了吗?”
汉子呆滞的脸慢慢露出凄容,大粒的眼泪从眼中滚落,眼神之中有了几分神采,哽咽地道:“爹……爹,娘……娘啊……”艰难地跪在地上,抱住老者呜呜地痛哭。
围观的百姓无不伤心落泪,五十年间西域入侵化州近二十次,数十万人口被掳到西域为奴,边境数县多少人家家破人亡,极少有人能从西域回归。江刺史此举有如救人全家性命,感动得那些百姓纷纷下拜,有感谢的,有祈求的,还有祷告的……
方别驾得知消息带人前来维护秩序,登记这些人的姓名、籍贯,是否还有家人等事项,有方别驾在,自会妥善处理好他们。江安义从百姓的感激声中得以脱身,带着朴天豪和陈安凯回了府衙二堂,急切地问起莎宿的情况。
“大人走后,琅洛率轻骑追击尉车国的残兵,再斩千余人,尉车溃军退守格列沙,琅洛回军珊瓦那,与禄竺加合兵一处。休整三日后,禄竺加带后回援新伊国都,戎弥联军已知居须和尉车大军败退的消息,联军主将卑俟斯派兵在半途设伏,被禄竺加识破,利用轻骑突破包围,与驻守王城的莎宿大军对戎弥联军形容夹击之势。”
朴天豪满面春风,此次西域之行他运筹帷幄指挥了几场大战,皆以胜利告终,这很让他自得,言谈举止流露出满满的自信,“消息传入新伊城内,王妃派人向休梨、勒离、羌兰、田韦等国送信,哭诉戎弥、尉车、居须三国在莎宿国内的暴行,邀请他们出兵相助。”
“此计甚妙”,江安义赞道。要是莎宿面临灭亡,这些国家只会坐视,像休梨、勒离这两个五雄之中的国家八成要出兵分点好处,如今形势逆转,三国联军被困在莎宿国内进退两难,这些国家肯定忍不住出手痛打“落水狗”。戎弥国势大,这些国家或许不敢轻举妄动,尉车和居须这两个狗腿子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咬下几块肉来。
“主公猜得不错”,朴天豪笑道:“休梨国率先以打抱不平的名义向尉车国出兵,勒离不甘落后,出兵五万攻打居须国,紧接着羌兰国扭扭捏捏地以帮助姻亲之国的名义出兵,于是田韦、温姑等国纷纷趁火打劫,向尉车和居须两国用兵,打劫的兵马居然高达十六万之多。”
江安义哈哈大笑,道:“该不会西域二十八国变成二十六国了吧。”
“戎弥国国主虎敢当机立断,派出五万大军接应陷入莎宿国包围的联军,又去信恐吓田韦、羌兰等小国,让尉车、居须两国各割让两县分别给休梨和勒离了事。休安提与禄竺加约定时间对城下的联军发起进攻,联军且战且退,退到格列沙城伤亡过半。王妃弃戎弥国认休梨国为宗主,联军迫于休梨国的声势退出格列沙城,这次戎弥联军入侵莎宿国以完败告终。”
“莎宿王庭怎么样了?吐乐家可控制住了朝堂?”江安义不好直接问罗娜和隆盖的情况,婉转地追问道。
朴天豪对主公的心思一清二楚,笑道:“主公放心,王妃和王子安然无事。战后,在禄竺加和加特等人的有意推崇下,琅洛在莎宿国的声望如日中天,成为救国英雄,休安提辞去大将军职务后,王妃让禄竺加接任大将军,琅洛成为了左骑君,右骑君希纳鲁是亲吐乐家的人。战后清算,有人出告格列沙的内奸打开城门是受兰赫止指使,兰赫止被押入牢中,他一派的朝臣纷纷转向支持吐乐家,莎宿朝堂被吐乐家稳稳把持。”
江安义长出一口气,放下心事喃喃语道:“这就好,这就好。”
秦子炎匆匆赶到,江安义让朴天豪简短地把一些情况告诉了他。陈汉的南北客舍已经在新伊城内开张,有吐乐家在背后支持一切顺风顺水,龙卫的那名供奉被陈汉说明,甘愿留在新伊城内帮忙,这颗钉子算是深深扎根在西域。
方别驾进来禀告那些回归百姓的事,这些人大多数是边陲附近县的百姓,城破后被西域联军掳走,被卖到西域各国做牛做马,遭遇可怜,而且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是全家被掳走,在当地已经没有了亲人,回来后衣食无着要官府帮助。
江安义道:“我已命人在西域尽量搜罗流落在外的郑人,这些人都是大郑子民、化州百姓,身为刺史我不能任由他们在他邦受苦。这些人如果愿意回家乡,着当地官府妥善安排,没有生活能力的就安排进慈幼抚孤院,有能力的官府要重新分配田地,让他们安居立业,所需的费用从府衙出。”
“大人此举乃是德化苍生,仁心可嘉,方某甚为钦佩。听那些百姓述说在西域的遭遇,真是活得比猪狗都不如,那些西域胡人不把咱们郑人当人看,真真可恼、可恨、可杀。”方仕书激愤起来,捏紧拳头在空中挥舞起来。
江安义站起身,面向西域方向道:“百年大辱,何日得雪。江某终有一天要亲率雄师踏平西域,接回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以慰平生之志。”
方仕书哈哈笑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安义这首诗为京中侠少传唱,老夫听闻后亦热血沸腾。安义西征之时,倘若老夫未死,定当披甲执旗为安义助威呐喊。”
回到后宅,跟欣菲、彤儿说起这些人的遭遇,两人亦是唏嘘不已。彤儿道:“这些人真是可怜,店铺还缺人手,可以安排他们到店中做些事情。”
江安义猛然想到自己一直想师夷之长,西域诸国的皮革、制器、毛织、染色都强于郑国,这些人在西域多年,不知是否有人学会了这些技艺,如果有熟悉这些技艺的工匠,那当真是无心插柳了。
郭怀理兴冲冲地来到,进门就道:“安义,听说你从西域接了一群掳去的百姓回来,这可是宝贝,你问问他们当中有没有学会什么手艺的,我愿意重金聘请。”
两人想到了一处,彤儿这些时日正在为如何做大家族生意发愁,听郭怀理一说,立时娇笑道:“江郎,这些人可是我先要的,你可不能给郭哥。”
郭怀理撞天屈般地叫道:“彤儿妹子,你家相公有钱,这点小利就让给胖哥好了,安义你可不能公器私用,偏帮彤儿。”
“郭哥,我可是在替李家经营生意,要不咱俩合伙,郭哥你那么精明,可要带着点我。”彤儿对郭怀理做生意的本事十分佩服,就拿栖仙楼来说,一个濒临倒闭的酒楼硬是成为化州行业的鳌头,虽说有江郎的提点,但有些人你就是手把手教他也糊不上墙。
郭怀理转着眼睛,嘻嘻笑道:“彤儿妹子的生意经念得不比我差,郭哥可是对你南下与拔竺、洼罗等番国做生意很兴趣,要来咱俩把安义撇开,联手发财,纵横四海,铁定做大郑国最大的商家。”
彤儿眼中晶亮,显然被郭怀理说得心动,江安义打断他们的畅想,道:“聪明人可不只你们两个,你们要想招揽这批人手要尽快向方别驾提出,要不然可是空欢喜一场。”
郭怀理立刻起身道:“我这就是找方别驾,彤儿妹子你别闲着,替咱们合伙的生意想个响亮的字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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