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辅胸脯上下起伏,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发作之时,他却侧对身来,朝着场内众人扫视了一圈,缓缓抱拳道:“诸位,这场子我要借来与卢掌柜私聊几句,若给面子,就请诸位先回!申辅在这里谢了!”
申辅这话听起来不像威胁,但却比威胁更管用。
虽然众人很想看看申辅与许成斗法的最终结果,可他们心中清楚,此时若不走,恐怕就要惹火烧身了。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还是识时务的,片刻功夫,大厅的人便几乎走光了。
之所以说几乎走光了,是因为还有没走的人。
掌柜成轲和那些歌妓没有走,他们本就是醉春阁的主人,自然不用走。
除了他们之处,卢小闲一桌的四个人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像看杂耍般盯着申辅,诡异的场面,让空气变得凝固起来。
卢小闲是来寻人的,不想惹事,本来随大流一起离开,可他发现吉温与阿史那献都稳稳坐在原处,想了想便也没动身。
卢小逸向来与卢小闲是一体的,卢小闲不走,他自然不会走。
最冤的便是吉温了,本来他是可以走的,但想到卢小闲大方地请自己吃酒,自己若丢下卢小闲独自离开,也太不仗义了。
吉温知道其中的利害,正思忖着是不是该拉着卢小闲一起走,却没想到,满大厅的人逃得比兔子还快,这一耽误便来不及走了,反倒让卢小闲误以为他是有意留下来的。
当然,也有压根没打算走的,那便是阿史那献了。
或许阿史那献根本就没听到申辅那句威胁的话,此刻还是痴痴地望着那些歌妓。
卢小闲细细打量,终于发现了其中的蹊跷,阿史那献的目光盯的并非秋莲,而是秋莲身后一位抱着琵琶的歌妓。
申辅走到卢小闲的桌前,恶狠狠看着他们四人,阴阳怪气道:“看来还是有人不给我申辅面子啊!”
阿史那献终于收回了目光,鄙视地瞅着申辅,不屑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给你面子?”
听了阿史那献如此不客气的话,申辅一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晌他才稳住心神,试探着问道:“不知阁下是……”
申辅听阿史那献说话如此硬气,心中不由有些打鼓。
长安城内王候将相世家豪门颇多,谁知道面前之人是不是哪个大家族中人,若随便得罪人给太平公主惹了麻烦,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所以,申辅有再大的忿怨,也不敢造次,他得先摸清对方的底,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叫阿史那献!”
“哦!原来是忠武将军!”
说这话时,申辅不由心中有些暗暗庆幸,幸亏没有冒然发作。他很明白,面前之人是他惹不起的。
李显即位后,立刻召回流放在崖州的阿史那献,准备册封它为右骁骑大将军、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
可是,阿史那献宁愿再回崖州也坚辞不受。
李显问其原因,阿史那献只说了一句话:我心已死。
李显长叹:李氏对不住阿史那家族,今后绝不会再让阿史那献受半点委屈。
有了皇帝这句话,等于有了护身符。尽管阿史那献的忠武将军只是个正四品的武散官,可谁也不敢小瞧他,就算太平公主见了阿史那献,也得给几分薄面。
就在申辅骑虎难下之际,却听到许成道:“申掌柜,你不是有话要与我私聊么?若不抓紧点时间,我可要与秋莲姑娘吃酒去了!”
“将军请随意!”申辅朝阿史那献作了个揖,便又转了回去。
“今晚我与秋莲的这酒吃定了!”申辅盯着许成一字一顿道。
“凭什么?难道你给的赏金比我多?”许成轻笑着揶揄道。
申辅虽然吃了瘪,却不甘示弱:“赏金多又能如何,秋莲姑娘陪谁吃酒你说了不算,要秋莲姑娘自己决定!”
“没错!那就让秋莲姑娘自己决定吧!”许成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
申辅与许成同时把目光投向了秋莲。
秋莲看看许成,再瞅瞅申辅,一脸的为难,毕竟他们二人谁也不能得罪。
成轲见状赶忙上前打圆场:“二位,万万莫伤了和气。要不,我备上一桌,请二位一同就席,让秋莲作陪,如何?”
“不可能!”许成与申辅异口同声道。
成轲觉得作难了,这可怎么办?
卢小闲在一旁笑着道:“就这么点破事,有何难决定的?掷骰子比大小,谁赢谁去吃酒不就结了,何须在此唧唧歪歪?”
听了卢小闲的话,成轲眼前一亮,对着许成与申辅笑道:“这位公子的建议很是公允,不过掷骰子也太不雅了,我听说二位的棋艺都不错,不如以对弈定输赢,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申辅点点头道:“成掌柜的面子要给,我接受了!”
许成也问道:“成掌柜,不知如何定输赢?”
成轲笑呵呵道:“一局定胜负,赢的先与秋莲姑娘吃酒,以半个时辰为限,输的半个小时后与秋莲吃酒。”
成轲这么说也是为了不伤二人的和气,若把输的一方彻底被排除在吃酒之外,太失颜面了,分个先后,倒还说得过去。
“我同意了,就这么定了!”许成很爽快的应允。
解决了二人的纠纷,成轲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秋莲吩咐道:“你先回房去,置备一桌上好的酒菜,等候两位掌柜!”
秋莲施礼转身上楼去了。
“你们也回房歇着吧!”成轲对其余歌妓道。
歌妓们回了各自的房间。
卢小闲注意到,阿史那献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抱着琵琶的歌妓,直到她消失在了自己折房间内,这才恋恋不舍收回了目光。
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了七个人。
许成与申辅坐在对奕,成轲站在旁边静静地战,卢小闲一桌的四人继续喝酒。
……
“影儿,你说我左眼皮跳的慌,莫不是要有什么祸事了?”江小桐惴惴不安道。
影儿撇撇嘴道:“你是想他想的睡不好觉罢了,哪有什么祸事?”
“你这个死妮子,一会不取笑我就难受是吧?”江小桐愠怒道。
江小桐与影儿名义上是主婢,但自小一起长大,如同姐妹一般,二人说话向来比较随意。
影儿还没笑出声来,却听有人敲门,她惊奇看了一眼江小桐道:“这么晚了,也不知海叔有何事?”
打开门,果然是海叔,他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小姐,岛主他……”
话没说完,江雨樵便快步进了屋子,大声道:“桐儿,你听我说!”
江小桐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江雨樵激动道:“我是来告诉你,那个卢小闲配不上你,你不能再与他交往了!”
江小桐狠狠瞪了海叔一眼,然后对江雨樵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雨樵一听便急了:“桐儿,你不能上他的当!”
“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江小桐不再理会江雨樵。
“桐儿,你知道他刚才去了哪里?”江雨樵攥紧了拳头,恨恨道,“他去了青楼!”
“什么?去了青楼?”江小桐一愣,旋即笑道:“我不信,小闲不可能去青楼的!”
见女儿如此执迷不悟,江雨樵有些抓狂:“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江雨樵一把拽过海叔:“不信你可以问老海,我们俩都亲眼看着卢小闲进了醉春阁。”
海叔一脸尴尬,虽然没有说话,却等同于默认了。
江小桐脸上显出怒色:“你们竟然跟踪小闲?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我这也是为你好嘛!”江雨樵见江小桐面色不善,立刻蔫了。
江小桐深深舒了一口气道:“就算小闲去了青楼,可能是有别的事情,我相信他。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的傻女儿呀!怎么就一根筋呢?大男人晚上跑到青楼去,还能做什么,你怎么会相信这种人?”江雨樵有一种想薅自己头发的冲动。
见江雨樵如此模样,江小桐反倒平静了,淡淡道:“你不用说了,就算小闲去青楼做了不该做的事,我还是喜欢他,甭费心思了,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江雨樵彻底傻了,这还是以前的那个乖女儿吗?
江雨樵还想再劝,但江小桐目光中的坚决,让他闭嘴了。
他长叹一声,从屋里退了出来。
海叔紧跟出来,在江雨樵身后小声道:“岛主,我没说错吧!小姐对卢小闲已经死心塌地了,您若想与小姐和好,还真得要他帮忙!”
“让我向那个小兔崽子低头?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江雨樵瓮声瓮气道。
“话不能这么说!他连您是谁都不知道,何来低头一说?将来他做了您的女婿,便是您的晚辈,还不得对您毕恭毕敬!”海叔趁热打铁道,“再说了,没他帮忙,你和小姐就得一直僵着,这不是长久之计!岛主,你还是思虑思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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