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内室休息后,慕亮又看了看那封血书,正想着该如何破案,却听随从来报:曲城县尉卢小闲求见。
慕亮久闻卢小闲大名,一直想见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卢小闲求见,他怎么会拒绝?
卢小闲进屋后向慕亮施礼:“曲城县尉卢小闲见过刺史大人!”
慕亮对卢小闲很客气:“崔侍郎在信中没少夸过卢公子,果然你到曲城依然风生水起,实在是让人佩服!”
卢小闲顺势给慕亮带了顶高帽:“如果没有刺史大人提携,我怎么会有今天?”
慕亮直言道:“早就听说卢县尉是破案高手,这信也是你送到我手上的,不知对此案有何看法,尽管直言。”
说话间,慕亮将血书递于了卢小闲。
卢小闲接过血书,并没有看,血书上的内容他早就知晓了。
“感谢刺史大人的信任,属下正是为此事而来!”卢小闲微微一笑,“血书上写着凶犯是一个美少年外,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左胸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黑痣,刺史大人何不如此如此……”
慕亮听罢,不禁拍手叫绝。
第二天,慕亮命人在县城四门贴出海捕文书,让百姓举报一个胸口有铜钱大小黑痣的凶犯。
卢小闲暗地派了海叔、牛全等人守在吴德与华云峰的医馆,整个曲城县也就这两个医馆,凶犯要去只有去这两处。
吴国才听说刺史大人正全城搜捕胸口长黑痣的男人,心下大为吃惊,这可如何是好?
当下狠了狠心,吴国才拿出一把快刀,对准左胸的痣连皮带肉削除一块。又忍着痛来到吴德的医馆,准备买几两金创药。
吴国才抚着胸,刚叫掌柜拿药,就被牛全逮个正着,也不容争辩,当即便将吴国才抓了起来。
吴国才一到大堂,慕亮就命人立即撕开其上衣,果见其胸口有一块新伤。
慕亮喝道:“来者何人?速将奸污王翠儿杀害张发旺一事从实招来!”
吴国才还想抵赖:“小人冤枉!”
“那你为何剜除胸口皮肉?分明是你做贼心虚!”慕亮大喝道。
曾牧野在一旁见势不好,轻声叫道:“大人,大人!”
慕亮只当是没听见,对左右喝道:“来呀,大刑侍候!”
吴国才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只得将那晚之事一一如实交代。
慕亮又问道:“那你将凶器藏于何处?”
“埋在我家后院的梧桐树下。”
慕亮命人去挖,果然挖出一把短刀。
慕亮见罪证确凿,当下宣判道:“将吴国才打人死牢,择日凌迟处死,曾牧野草菅人命,革除县令之职。流放三百里,刘生一家,发抚恤白银五十两。”
慕亮宣判后,听者无不拍手称快。
曾牧野被搬倒,曲城县令位置空缺,沙清泉喜出望外。
慕亮离开曲城时,明确告诉县衙一干人,曲城县令将从县衙现有官员中产生,要不了多久,绛州的任命文书便会到达曲城。
在沙清泉看来,自己的官职在曲城仅次于曾牧野,从现有官员中选取县令,自己肯定是不二人选。为了保险起见,沙清泉还专门去了一趟绛州城,少不得给刺史别驾长史等官员送了厚礼。
就在沙清泉眼巴巴瞅着县令位置的时候,王桥也打起了小算盘。他的官职虽然没有沙清泉高,可刺史大人临走的时候,并没说要按官职高低进行递补,说明自己还是有很大的机会。
为了此事,王桥专门去请教王书吏。
王书吏当头给王桥泼了一盆冷水:“省省吧,你没做县令的命!”
王桥很不服气:“沙清泉虽然比我资历老,可我也不是没机会!”
“沙清泉?”王书吏不屑地摇摇头,“他更没有这个命!”
“什么?”王桥听罢,大吃了一惊,“堂叔,您的意思是说,县令人选另有其人?”
王书吏上下打量着王桥:“刺史大人说县令要从曲城县衙官员中选拔,你以为曲城县衙官员只有你们俩个人?”
“您的意思是说卢小闲?”王桥狐疑道。
王书吏掷地有声:“没错,就是卢小闲,若我没猜错,曾牧野的下台,就是他幕后一手操作的!”
“不可能!”王桥断然摇头,“他从捕快做县尉才几天时间,县尉是九品,县令是七品,怎么也不会轮到他。”
王书吏毫不客气道:“在你看来,九品到七品是个天大的坎,可在人家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这就是你与他之间的区别!”
王桥不说话了,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书吏好言相劝:我早就说过,卢小闲不简单,让你与他搞好关系,你却偏偏不听,非要与他作对。他马上要做县令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王桥怒不可遏,“我回什么头,卢小闲凭什么做县令,他一个外乡人,真做了县令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说罢,王桥拂袖而去。
望着王桥的背影,王书吏不由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这个侄子了,虽然有些本事,但身陷其中迷了眼,昏了头。
尽管王书吏早就预料到,王桥肯定不会听劝,但他还是想试试。
卢小闲曾经许诺王书吏,会放过王桥一次。可放过王桥一次,他若依然执迷不悟,下一次呢?
王书吏陷入了沉思当中。
……
王书吏的眼光的确独到,仅仅三天后,绛州府的任命文书便到了,卢小闲被任命为曲城县令。
卢小闲又一次升官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卢小闲还没来得及烧火,已经有人给他点火了。
第一把火不是别人给他点的,正是王桥。
卢小闲被任命的第二天,六房书吏连带主薄王桥全部告了病假。
王桥这一手很绝,扣住了卢小闲的死脉。
在县衙中,六房书吏没有任何决策权,但他们承办的是收发公文、保管档案、誊录文书、造报账册、处理各种文书等文案事务。
从表面上看,书吏地位低下,县令可以随意处罚他们。实际上他们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书吏谙熟当地钱粮刑名,若没了书吏,县衙就会陷入瘫痪状态了。
可以说,县令行使职权根本就离不开书吏。
吉温与海叔陪着卢小闲来到主薄厅和六房办公场所,平日这里是最繁忙的,可现在却显得空空荡荡。
卢小闲负手走着,低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过县令大人!”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卢小闲抬起头,看见王书吏。
他诧异地问道:“王书吏,你怎么还在这里?”
“县令大人这话说的突兀了!”王书吏一本正经道,“我是户房书吏,办差不在这里在哪里?”
“可是他们……”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王书吏笑着接过话,“应势而谋、因势而动,顺势而为,这才是正道,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必然会自找其辱!”
“姜还是老的辣!”卢小闲不住点头,目光一闪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为了侄子,才会留下的!”
王书吏笑而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卢小闲豪爽道:“王桥的做法虽然让我很生气,但我说话算数,会给他一次机会!”
王书吏向卢小闲施礼道:“属下谢过县令大人了!”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若再有下一次,我就不会客气了!”
王书吏点头应诺道:“若真有下一次,属下也没脸来求县令大人了!”
卢小闲点点头转身欲走,却被王书吏叫住了。
“还有事吗?”卢小闲回过头来问道。
“我想问问,县令大人如何应对此事?”王书吏小心翼翼道。
卢小闲嘿嘿一笑:“你以为他们都是铁板一块?我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了,你就瞧好吧,我不仅有办法让他们回来,而且还是求着我回来的!”
王书吏听罢愕然。
“这事还需要王书吏的配合!”卢小闲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卢小闲果然有应对之法。
算上王桥,告病的书吏一共是三十四人,卢小闲先让人一一告知这三十四人:若现在回来办差,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三天内不回来,全部辞退。
卢小闲说的很严厉,但王桥却不相信,卢小闲会将书吏们全部辞退,没有书吏县衙就是一个空壳,卢小闲连十天都撑不过去。
在王桥的打气之下,书吏没有一个回六房的。
接着,卢小闲命令吉温与王书吏二人负责六房全部事务。
王书吏在衙门干了一辈子,对六房各项事务非常熟悉。
吉温也在县衙做过书吏,哪一房的差事都能信手拈来,这一点连王书吏都自愧不如。
仅凭吉温与王书吏二人,累死也处理不完那么多事务,不说别的,光誊写公文他们二人就忙不过来。
誊写公文必须要读书识字之人,这可不好找。
不过这难不倒卢小闲,他有他的主意。
做了县令之后,卢小闲备了重礼专门去拜访了县学教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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