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闲道:“一定是你的情人,曾经送过桂花给你。”
成娇用臂肘捣了他一下,随即笑道:“也算八九不离十。小时候,我曾喜欢过一个人,他高高在上,又那么的英俊威武。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棵桂树下,他把我抱起来,让我摘枝头的桂花。从那以后,我脑子里便全都是他了。”
卢小闲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问道:“那时你几岁?他几岁?”
成娇道:“我九岁,他二十一。”
“什么?”卢小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你冰清玉洁的,想不到九岁就动了春心,他可比你大整整十来岁呀!”
成娇双颊泛起潮红,嗔道:“都说了是小时候,少不更事嘛,长大后早便没有那种感觉了。”
卢小闲撇嘴道:“是人家不肯要你吧?”
成娇居然没有否认,叹口气道:“他身边美姬如云,不要我这个小姑娘也是正常的。”
卢小闲举起双拳,用力晃了晃:“这么好的姑娘他不稀罕?告诉我他是谁,我替你教训教训他。”
成娇道:“算了,不说这个了。”
既要东奔西走查案,又要费尽心思哄成娇开心,一天下来,卢小闲困顿不堪,醉春阁刚刚亮起第一盏灯,他便睡着了。不过接连被不速之客袭扰,他也睡不踏实,中夜醒转,卢小闲起身,到窗前吹了吹风,望向成娇的小楼,见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来。
海叔也起身问道:“姑爷,没事吧?”
“没事!”卢小闲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正要继续睡觉,却见一条黑影从暗处走出,借着月光,可以看清那是老何。
卢小闲一怔,指着窗外向海叔问道:“海叔,你看他在干什么?”
借着月光,海叔放眼望去,只见老何手里拎着一把铁锹,在一株桂树下挖几铲,再填平,转向另一株桂树,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海叔大惑不解,忍不住笑道:“这老家伙在找宝贝吗?”
老何把四棵桂树挖了个遍,扛起锹,步履蹒跚地回了自己的小屋。
卢小闲愕然半晌,重新躺下,一时却无法入睡。
老何究竟在找什么?
这座花园里面,又能藏着什么秘密?
正辗转间,陡听一声惨叫,卢小闲心中猛地一紧,海叔早已弹起身子,以最快的速度跳出窗外,朝着声音的来处疾掠。
花园的东北角是一间茅厕,结巴坐在门前,嘴唇不断哆嗦着,好像拼命地想说话,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脸上恐怖得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只有两眼不住地眨动。
“出了什么事?”卢小闲赶了过来,将他扶起来。
人们陆续赶到,先是成娇,接着是伙计,也有几个胆大的姑娘,看到结巴这般模样,无不感到毛骨悚然。
成娇皱眉道:“结巴,你怎么了?”
结巴喘着粗气,颤声道:“成……成……成掌柜!我……我看见成……成掌柜了!”
此言一出,人们立刻炸了锅。
醉春阁现在的掌柜是成娇,但无论伙计还是姑娘,仍习惯地称她为“小姐”,“成掌柜”指的则是成轲。
“胡说!”成娇厉叱道,“我爹已经不在了,你开什么玩笑?”
随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结巴心中恐惧渐消,慢慢恢复了神智,带着哭腔道:“我出……出来解手,忽……忽然……有人在……在后面拍……拍了我一下,吓得我尿……尿都……憋了回去……”
成娇脸一红:“少废话,拣紧要的说。”
“是……”结巴道,“我还以……以为……是哪个弟……弟兄跟我开……开玩笑,便……出去找……找他算账,却见一人蹲……蹲在门外,两……两手抱……抱着脑袋,说他饿……饿了。我说你饿……饿了你就……就进去吃……吃呗,我给你腾……腾地方……”
成娇一顿足,吓得他缩了缩脖子,道:“噢,拣……拣紧要的说。”
吴炳骂道:“你说话已经够他妈的费劲了,还不长话短说?他倒是吃了没有啊?”他急的原来是这个。
结巴继续道:“他一……一抬头,我……我的妈呀,是成……成掌柜!我立马就……就吓……吓瘫了。他啥……啥时走的,我也不……不知道了。”
众人一时都没了动静,诚惶诚恐地望向成娇,均想:“结巴跟随成轲多年,自没有认错人的道理,难不成醉春阁闹鬼了?”
成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求助似的向卢小闲望去。
卢小闲笑道:“各位不用怕,我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这事交给我好了,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
众人将信将疑,却也没个奈何,抱着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的想法,一哄而散。
见成娇还站在原地发呆,卢小闲笑道:“这里味道不大好,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并肩往阁楼走去,成娇边走边问:“你真知道是谁?”
卢小闲道:“我哪知道?安抚他们罢了。不过,我倒怀疑一个人。”
成娇扭过头来:“谁?”
卢小闲望一眼老何的小屋,将事发之前,自己曾看到的诡异一幕说了。
成娇听罢连连摇头,道:“你多心了,老何有夜游症,偶尔发作,在花园里浇浇水、松松土,总之,是他平时常干的一些事。”
卢小闲哭笑不得,自嘲般地说道:“幸好刚才没有明言,否则可要在你的伙计们面前丢脸了。”
抬头一看,已经到了楼下,卢小闲道,“我在这站一会儿,等你上去了再走。”
成娇略一迟疑,伸手开门,忽又停下道:“会不会……真的有鬼呢?”
卢小闲笑道:“别胡思乱想了,除非我亲眼所见,否则绝不相信。”
成娇气道:“为什么你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从不相信别人?结巴不会看错,更不会撒谎!”
卢小闲道:“但不能排除有人装神弄鬼。”
成娇说他不过,气得一脚把门踢开,跑了进去。
卢小闲错愕莫名,心道:“她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我信不信有鬼,又碍着她什么事了?”
转念一想,她一个女孩儿家,突然遇到这么多麻烦,心情糟糕也可以理解。
唏嘘半晌,又向楼上望了一眼,卢小闲这才怅然离去。
接下来的两天,醉春阁恢复了太平,不过私底下,伙计们还是对结巴的遭遇谈虎变色,夜里上厕所都要结伴而行。
卢小闲暂时轻闲下来,每天喝喝酒,看看歌舞,当然最多的还是与成娇相伴。在成娇的提议下,他们难得逛了一趟西市,玩得十分尽兴。
晚上,两人满载而归,卢小闲俨然成了她的跟班,两手各提一只口袋,里面都是成娇在西市上买的一些小玩意儿。
二人说说笑笑,到了门前,卢小闲猛一抬头,只见王七蹲在阶下,正向他挤眉弄眼。
卢小闲将他拉到僻静处,迫不及待地问:“盗洞挖通了?”
王七点头道:“已经挖到最后一段了,小山和阿狗正在干,估计再有两个时辰,便可打通。”
小山和阿狗,是他的两个徒弟。
卢小闲大喜,拍拍他肩膀道:“好,辛苦你们了。”
卢小闲回到成娇身边,把两只口袋交给她,说这便要动身前往皇陵。
成娇从口袋中取出一串黑玛瑙制成的天禄,系在卢小闲的脖子上,一边说道:“这串天禄本就是给你买的,正好戴上,可以用来辟邪。我知道阻止不了你,千万记住,如不可为,莫强为。”
卢小闲心中感激,寻思:“原来她对我这么好,只是脸皮薄,不愿表露罢了。”
成娇系好后,退了一步,望着他道:“我累了,想回阁楼睡一觉,但愿醒来的时候,你能平安地出现在我面前。”
卢小闲点头笑道:“一言为定。”
卢小闲悄悄喊上海叔,雇了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赶往皇陵。
“姑爷,要不我们把岛主喊上,不然我总觉得没有底!”海叔忐忑不安道。
卢小闲摇摇头道:“不用,我们自己去!”
三人在距陵区五六里的地方下车,再行数里,登上黄土山。王七引着卢小闲和海叔,在一处险恶地带停下。二人左顾右盼,杂草丛生,并不见盗洞。正自纳罕,却见王七抓住一簇杂草,连同下面的黄土一并提起来,便即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卢小闲赞叹不已,显然这些草原本生在此地,被他们整块挖出,再放回去遮挡洞口,自便天衣无缝,就算大白天有人经过,也绝不会发现。
果然是各行有各行的技巧,四天之内挖出一条二里多长的盗洞,已极不容易,又能做得如此隐蔽周到,委实令人叹服。
王七指向山下的一片灯火,低声道:“那是守陵军士的驻营,盗洞正是从下面通过去的,一会儿进了盗洞,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切不可弄出大响动。”
卢小闲听他这话,似乎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难不成在盗洞里面,还会遇到什么异常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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